往日鮮衣怒馬的小侯爺,今日換了件月白的紗衣,居然當得起「仙氣十足」這個評語。
一般這種場合,女孩子都會關心自己男朋友,讓他吃點好的吧?
然后男朋友就會很感動。那搞不好,江停云就更慷慨了。
我靈機一動,派蕊池再去春風樓買一份肘子。
雖然江停云宛如謫仙的衣著打扮和濃油赤醬的紅燒肘子不太搭配,但他這麼要面子的人,肯定會加價還我菜錢。
咱作為中間商,賺的就是差價。
不得不說,春風樓的肘子確實是香氣逼人,蕊池將食盒提過來的時候,距離尚且有一丈,慕容熾先聞見了。
俗話說,見面分一半。
管家安排了酒菜,跟肘子一起上桌,招待客人。
至于我嗎,恰到好處作嬌羞狀,「這是春風樓的紅燒肘子,外糯里嫩,鮮美多汁,我看小侯爺瘦了,是該補一補。」
慕容熾一迭聲夸贊我賢惠。
我發誓自己看見小侯爺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下。
當著我的面,兩個男人也不避諱,聊起京中近聞,倒也算談笑風生。
慕容熾離開時,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對江停云笑道:「表弟,好福氣。」
江停云臉上仍是一派平靜,「三殿下說笑了。」
待客人身影遠去,江停云才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疲憊。
「你怎麼來了?」
錢沒攢夠,我當然要來。
可惜我只能口是心非,「幸好我來,不然還發現不了,你瘦了好些呢。唉,我不來,你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了。」
我愿稱剛才的演技是封神之作。
江停云明顯愣住,慢慢道:「你竟關心我,我實在有些意外。」
我笑盈盈地補充:「好說好說。
紅燒肘子是十兩紋銀,小侯爺記得付款。」
沉默片刻,我幾乎以為江停云發現我加價不加量。
他卻面色不變,將銀票遞給我,「好,我付就是……可是,再雪小姐怎會這般愛錢?」
這好像是江停云第二次提到我愛錢。
只不過,和第一次的咬牙切齒相比,這回,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玩味表情。
我沒當回事,「我是個膚淺的人,沒什麼愛好,就喜歡錢。你早就知道,何需驚訝。」
江停云苦笑,「……雖然膚淺,但倒很誠實。」
「也罷,我家,旁的不多,錢倒是不少。你既愛錢,以后給你管錢就是。」
江停云的話音有那麼一點溫柔。
暮色四合,也給他的臉頰鍍上一層柔和。
若非因為知曉劇情,知道江停云跟原書女配退婚時的決絕,我差點兒就信他是個好人了。
6
這些日子風平浪靜,我已經把四塊令牌中的兩塊還給畢臨。
城門的把守日益松懈,我猜不用多久,畢臨便可以喬裝易容,溜出城去。
偶爾我也納悶畢臨的來歷。
這家伙分明武藝超凡,而且身負任務,卻安安穩穩在我院子里住著,蒔花弄草,怡然自樂,簡直像個退休老干部,屬實……也有些可疑。
到底是怎樣的過往,能讓一位少年向往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啊。
但我本身是個穿書人,又跟他萍水相逢,日后也不會再接觸,何必多問。
這日傍晚,我照常帶上蕊池,先去春風樓要一份肘子,再去小院看畢臨,兼清點財寶。
也不知是不是第六感,我總覺得有人在尾隨。
我特意在城里多繞幾圈,才回到小院。
院子里,畢臨正在給墻根處栽的花草松土,見了我,如常一笑。
「老板娘今日晚了一刻鐘,是不是又心疼肘子錢,所以來遲了?」
見了他,我就安心下來。
我反唇相譏:「你吃我的喝我的,還嫌我小氣?」
畢臨慢悠悠道:「豈敢,豈敢,老板娘,我種的花兒開了,第一朵送你吧。」
他好似變戲法一樣,從背后拿出朵淺紫色的小花。
也不知是什麼品種,花香幽淡,確有三分動人。
我突然有一點心慌意亂。
在我手指碰到花瓣的那一刻,方才虛掩著的院門被誰大力推開。
站在門邊的蕊池沒有提防,被撞倒在地。
何人如此無禮!
我的怒火在看清來人面容時,收了一收。
來人一身素衣卻面沉如水,周身都籠罩著寒氣。
這是我最不想看見的一個人。
江停云。
他必是在春風樓看見了我,然后跟隨我,找到這里。
我還未想好對策,江停云已經跨步進來,腰間一柄短劍驟然出鞘,「再雪讓開,此人是偷我令牌的小賊!」
我腦子轟一聲炸開了。
畢臨卻很淡定,慢條斯理地繼續鋤草,「這位公子可有證據?若是沒有,光天化日,天子腳下,拿劍指著人,只怕不大好。」
江停云冷笑,「你藏在此處,令牌勢必也在此處,待我將這里翻個底朝天,不信找不出來證據!」
淦。
我苦心孤詣搜羅的財寶都埋在這里,你一句話,就要翻個底朝天?
江停云就是女配克星,原書誠不欺我。
畢臨還在火上澆油,他慢悠悠直起身,拍了下手上的泥土,「若是找不出來證據,公子又當如何呢?」
達咩,畢臨決不能暴露身份,不然,我窩藏他這麼久,豈不是也脫不了干系。
我咬牙笑道:「小侯爺想是看錯了,他不可能是賊,他是……我朋友。」
江停云持劍的手當真猶豫了下,「什麼朋友?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