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目光在室友和李慎之間輪轉,幾乎要灼出幾個洞來。
最后,他無奈嘆息,幾乎是咬牙切齒:
「是!我確實看見她躺在樓梯上了,我看見她受了重傷!」
「可是那時候,我也才 14 歲,我太害怕了,我怕別人誤會是我推的,就趕緊跑掉了。」
「不是。」一直沉默的何須何,突然開口。
44.
眾人看過去,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臉上也毫無生氣,明顯神思還在另一個世界。
室友解釋道:
「雖然陳鳶被封印了記憶,但她無辜橫死,怨氣太重,腦中還是殘存了一些片段的,所以,不要撒謊。」
秦灼咽了咽,沉默半晌,又道: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
「我知道她是來獻血的,也聽見了她母親和鑫鑫父親聊天時,說自己簽了器官捐贈協議。
「所以我覺得她死了,她媽就會把她的器官捐出去,鑫鑫就有救了。
「當時,我看見她倒在血泊中,我沒有聲張,這是我自私,但人確實不是我殺的!」
他說完,就看向何須何,神色肅穆,目光沉凝,像是在等待一個肯定。
何須何,沉默不語。
45.
良久,女法醫有些沉不住氣:「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不說話就是不贊同唄!」李慎將矛頭直指秦灼,
「從一開始,我們每個人說的都是實話,只有他,不斷地說謊,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你放屁!」秦灼一把抓起他的領子,「就是有你這樣的蠢狗亂咬人,才逼得我不得不說謊!」
話音未落,何須何再次開口,斬釘截鐵:「不是。」
李慎得到了支持,立刻嘚瑟起來:「看!被揭穿真面目了吧?」
秦灼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看向何須何:「我看兇手就是你才對!」
「不會是他。」室友說,「眼角膜,不需要配型就能移植。」
但網紅并不贊同:
「要這麼說,所有人都沒有動機。」
「當初,是確認陳鳶腦死亡后,才開始配型的。」
「所以,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型成功,又何談因此故意殺人?」
「沒錯!」秦灼死死盯著何須何,咄咄逼人,
「所有人都要自證清白,你憑什麼置身事外?」
「因為。」何須何緩緩開口,眼中漸漸恢復了神采,「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傷害她的人。」
46.
原來,當年何須何的眼睛,是故意被弄傷的。
他回憶著,目光望向窗外,落在田地里的荒墳上,幽深繾綣:
「斷掌不吉,陰眼招禍,即便在苗疆,也是異類。
「所以從出生,我的家人就厭惡我,但也懼怕我。
「明明,我是為了保護家族,才被鬼魂傷了眼睛,他們,卻盼著我再也別好起來。
「醫院里的其他孩子,嫌我看不見,不理我,更不會帶我一起玩兒。
「沒有人照顧我,甚至沒有一口水喝。
「我渴得要命,卻只能縮在角落,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我甚至已經看見了通向冥府的路。
「是她,掰開我的嘴,給我喂了水,救了我,救了我一輩子。
「她喂我喝水吃飯,為我洗手擦臉,給我一遍一遍通讀《異苑》;
「她帶著我,一步一步摸索游樂園,護著我蕩秋千。
「我永遠記得那天,微風拂臉,風也溫柔。
「她一字一句地告訴我,上天生人,給每個人的任務都是不一樣的,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有別人沒擁有的能力,就應該好好利用它,做別人做不到的事。
「也只有她,會無比認真地問醫生,可不可以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給我一個,我們共享。
她帶給了我無盡的歡喜,帶給了我從別處獲捐眼角膜的幸運。
「手術之前,她問我害不害怕?
「我說怕。
「她給我吃了一顆橘子軟糖,問我是不是很甜。
「那是我第一次吃糖,我說特別甜,仿佛甜到了心坎兒里。
「她笑了,說我是傻瓜,聲音像一串小鈴鐺,清脆悅耳。
「她說,如果我聽她的話,做手術的時候不害怕,等我出來,她就會送給我一罐橘子糖。
「不過我不能多吃,因為會有蛀牙。
「當我從麻醉中醒過來,醫生說我很幸運,本來是一只眼睛的手術,又有人為我捐贈了另外一個眼角膜。
「可是,我卻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他的神色黯淡下來,
「她死了。」
「我的陰陽眼,尋不到她。」
47.
他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艱澀開口,聲音啞得厲害:
「我答應過她,會一直聽她的話。」
我不禁贊同,這麼好的姑娘,你是應該聽她的話。
「所以,她死后,我盜了她的骨灰,親手做成了骰子,遇事不決時扔一下,就當作還在繼續聽她的話。」
???
靠!好病嬌!
我好喜歡!
我將來死了,也要這樣陪著最在意的人。
在他最糾結的時候,給他最不靠譜的建議,歐耶!
48.
「惡心!」秦灼破口大罵,「你是變態嗎?」
「我是啊。」何須何相當坦然,
「否則,我怎麼一遍又一遍地培養蠱王。
「一次又一次,看著她忘記我。
「再一次又一次,換成不同的身份接近她。
「溫柔解意的男公關、不務正業的大 boss、追妻火葬場的富二代……
「只要面對她,我不介意是任何人。
「我會拼盡全力,讓她轉生,甚至用我的命來換,都在所不惜。」
等一下,這很感人。
但我突然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