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看?」
一只手貼著我的皮膚,掐在我的脖頸上,冰涼的觸感叫我打了個寒戰。
我認得這把低沉勾人的嗓音,是沈大人。
他高大的身型投下一片陰影將我包裹,我與他后背貼前身。
「哦,你已經看見了啊……」
他附在我耳邊,索命似的開口:「知道的太多,會折壽的。」
10.
我在沈大人的注視下,將楊瑩瑩的藥渣重新包起來:
「這結打得夠難看。」
他的手移到我臉頰邊,揪起我的嬰兒肥扯了一把:
「別緊張,沒打算要你的小命,逗你玩的。」
他話是這麼說的,但方才的氣勢可像是隨時要掐斷我的脖子。
我強擠出個笑容:「楊姑娘的藥開得不錯,滋陰補血,好方子。」
這方子名叫『玉水』,專為女子調理癸水,短時間服用沒問題,但吃的時間長了,會致女子癸水難止,有血崩的風險。
我裝傻只當不知,畢竟懂得太多確實容易夭壽。
劉太醫站在一旁瞪著我,他方才走得匆忙,看來就是去接沈大人了。
我摸摸鼻頭,不好意思地與他道歉:「我看太子精神大好,便想瞧瞧我家伯父給他開的什麼藥,偷師一二,結果瞧上癮了……」
偷看藥渣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劉太醫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亂飛,沈大人擺手打斷他:
「蘇姑娘這樣好學,值得嘉獎。」
他要我伸手,我還以為又要給我什麼吃的,卻不知他從哪兒撿來一把戒尺,在我的手板上重重敲了下。
我皺著鼻子收回手,還得拍馬屁:「大人賞得好,賞得妙。」
他要笑不笑,大概是意識到我的臉皮太厚,無語地放我離開了。
已近傍晚,天色微暗,因著潑天大雨,路上也無行人。
恍惚聽見身后有馬蹄聲,回頭就見一輛馬車在雨霧中疾馳。
駕車的是個身披蓑衣的大漢,帶著一股殺氣甩著馬鞭,沒來由的,我感覺他是沖我來的。
我腳下加快速度,丟下傘向前狂奔。
奈何街兩邊的商鋪全都大門緊閉,我想躲都沒處去。
一只手扯住我的衣服將我狠狠拋進車廂,我摔得頭暈目眩,緩過來的時候已經出了城門。
車里還有個提著匕首的男人,沖外面吼:「這小妞兒長得美!趕緊找間破廟,咱哥倆爽完了再送她去見閻王!」
看這架勢,應該是有人要買我的命。
我吞咽唾沫,試探著開口:「你要多少錢才肯放過我?誰雇你來的,我可以出雙倍。」
「不是錢的事兒,爺爺接的是死令,知道麼?」
男人俯身蹲下,手背拍拍我的臉,視線下滑到我微松的衣領處:
「不然我先享受享受,你乖乖的,死前還能爽一回。」
我忍著惡心默不吭聲,他還以為我是嚇傻了。
男人壓在我身上,剛把頭埋進我的頸窩,突然一陣馬鳴,而后馬車乍停。
「怎麼回……」
他有點煩躁地抬頭,我看準時機,握緊藏在袖中的醫刀,手起刀落,見血封喉。
11.
沈大人掀開車簾時,我剛把男人從我身上推開,帶著一臉血爬起來。
他明顯一愣,聲音帶著雨的冷氣飄進來:
「挺能耐啊。」
不是我能耐,是我早有防備。
我生來敏感,這兩人跟蹤我好幾日,我怎麼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我勾著脖子一瞧,駕車的蓑衣大漢倒在泥地里,映出一攤血。
「大人怎麼會來?」
我把醫刀抹干凈,收進醫箱。
「你的東西落在太醫院,我追上你的時候,正好看見你被擄走。」
他將一枚玉簪丟進車里,我撿起細細辨認,這不是我的呀!
「不是便不是。」
沈大人將死在我身邊的男人拖下車,邁長腿躍了進來。
外面大雨淋漓,天也黑了,一時半會走不了。
車廂不大,但他非要跟我擠在一起。
孤男寡女,卻沒有干柴烈火,因為沈大人實在濕得像只落湯雞。
他有點不耐,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裳,脫掉上半身,露出結實的膀子。
雖在黑暗中,我仍能清晰地看見他勻稱的筋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將雨水蒸發的肌膚上,散發得一絲熱流。
「你不介意吧。」
他都脫完了又問我。
「介意。」
我伸手挑開窗簾,冷風吹進來,我聽到他不滿地嘖嘆:
「介意也沒辦法,我冷。」
他將我的手扯進來,握住就不放了。
「你,給我暖暖。」
他小聲嘟囔一句,絲毫沒有平日里的威嚴肅殺。
他帶著點羞臊,帶著點撒嬌,倒給我聽紅了臉。
我揚開他的手,從藥箱里拿出兩顆驅寒的姜絲糖遞過去。
他盯著我的手心默了半晌:「我不喜歡吃姜……」
不等他說完,我一爪子把糖悶進他嘴里。
「我可沒有多余的體溫分給你。」
我抱腿縮著,腦袋里全是方才那歹人說的死令。
左右細想,能要我命的事也只有我摸到李瑾脈搏紊亂這一件。
若要伯父知道,他擔心東窗事發,定是要殺人滅口的。
如此,正好解釋了為何李瑾的藥渣匣沒有異常,恐怕是伯父早有防備。
可這件事我跟誰都沒說過,伯父如何能知道?
我心里隱隱有個猜測,但怎麼也不敢相信。
……
沈大人把嘴里的姜糖噗地吐出來,我扭臉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