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模樣。
不,應該是見過,在沈青青走了之后,我去顧家求他,求他救沈氏。
他也像現在這樣,從未有過的挫敗。
對于一個替代品,他也可以如此情深深重嗎?
我心里泛起苦笑。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驀然看到桌子上還擺放著幾盒擦傷藥。
我心里特別自欺欺人的浮現了一個念頭,是給我買的嗎?
「你打算和我離婚了是嗎?」他突然從桌子上抽出了離婚協議,幾乎是死死地捏在手上。他說,「我今天不小心在客房看到了。」
心臟像被一根繩索緊緊勒住,隨后驟然緊縮。
本是想安排好一切,再找他談的,不過,現在……
我勉強維持住那顆顫抖的心。
「是的,從結婚那天起,你也知道了,我們的婚姻不會長久,我想要離開這里,重新開始。」
「和簡易嗎?」
名貴西裝褲包裹的長腿朝我邁了過來,一雙猩紅的瞳眸直直地盯著我,鋒利如刀。
周遭的氣息也變得如同冰窖。
我抿緊唇,將眼神避開,漠然道:「這個和你沒關系。」
「和我沒關系是嗎?」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涼薄,笑得諷刺。
然后,下一秒。
當著我的面,一下一下撕毀了離婚協議。
碎片的紙屑如雪花般飄落。
如同我現在不斷墜落的心臟。
「你瘋了嗎?」我瞬間慌亂,朝他吼。
「也許,這次真的是瘋了。」
他眼眶泛紅地質問我,「是不是我要更像那個男人一點兒,你才不會離開我?」
他在說什麼???
我感到很不理解。
「歡歡……」
我轉過臉,沒有去看他。
他突然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個大力,驀然把我抵在墻角,侵略性的吻重重地落下,恨不得將我拆食入腹,我用手去推他,卻徒勞無功。
「顧……晏……」
一個名字也被喊得支離破碎,最后嗚咽入肚,「你……你冷靜一點兒。」
過了良久。
他終于放開了我,手臂仍是圈著我,好看的睫毛半垂著,頭抵著我的額頭,指腹撫上我的臉頰,一寸一寸的,語氣是罕見的低聲下氣。
「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不喜歡去沈家,我們以后不去了好不好?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這改變不了什麼的,顧晏。」
我紅著眼眶對著他的眼睛說:「我不是沈青青,你愛的人也不是我,我們放過彼此好嗎?」
我推開他的手,卻被他猛地握住手腕,他的眼睛里揉碎了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良久。
我才聽到他嗓音沙啞地道。
「陸歡歡,我愛的人一直是你,自始至終。」
13.
(顧晏)
我叫顧晏,沈青青是我的鄰居。
我討厭別人說我們是青梅竹馬。
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我足夠了解她。
我厭惡她欺軟怕硬,仗勢欺人的囂張性格。
可無奈,她總是喜歡黏我,讓我覺得很煩。
就算黑著臉兇她,她還是第二天厚著臉皮來找我。
她怎麼那麼煩人!
我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甚至眼不見為凈,所以很少去沈家,直到那天沈叔叔的生日。
為了躲她,我很早就從宴會上出來了,卻在院子里看到一個清秀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破衣服,在那里掃地,非常勤快。
我有些好奇。
走上前,開玩笑地說:「你是沈叔叔家雇用的童工嗎?」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樣的眼神。
寒冷,寡淡。
她抬起頭來,白皙的臉上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很明顯是被人打的。
她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又低著頭掃地。
我視線微怔,晃神間拉住她的手,想關心她:「你……」
「你干什麼?」
簡易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粗魯地推了我一把,然后朝那個女孩溫柔地道:「歡歡,我們走。」
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叫歡歡。
簡易是我的同學,我倆成績差不多,包攬年級第一、二名。
不過,我和他關系談不上好,不是因為競爭關系的原因,可能純屬于我們生長環境不同,沒話可聊。
我一直以為她和簡易一樣,是哪個用人的孩子,直到后來,我才聽沈青青尖酸刻薄地說起。
「她是我爸和前妻生的,她把她媽媽克死了,現在來投奔我爸,她簡直就是一個只會浪費米飯的掃把星,我都不知道我媽是怎麼同意把她領進門的,你以后看著她,繞道走,沾晦氣。」
我聽了她這番話,真是連她臉都不想看到,免得惡心自己。
從那以后,我經常往沈家跑,不是想看沈青青,而是想去見她的姐姐——陸歡歡。
可是,她總是不理我,不管我怎麼逗她,甚至還故意招惹她,她都對我板著臉,不理我。
她好像對任何人都很冷漠,除了簡易。
為什麼?
那家伙也頂多比我多認識她一個月罷了。
14
(顧晏)
她在沈家過得并不好。
我知道沈阿姨和沈青青還經常欺負打罵她,而她爸也清楚地知道,卻對此選擇漠視。
我知道她被欺負,很心痛。
我每次都對跟屁蟲沈青青嚴重警告。
「你要再敢欺負你姐姐,你就別來找我了。」
她就老是陽奉陰違,扯著她那個調子說:「我才沒有欺負她呢。」
那一刻,我心徹底死了。
我對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說這種話,不是對牛彈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