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似有什麼撕扯開,我無力地閉上眼睛。
對不起……
脖頸間的痛意不曾消弭,似火燒般灼人。
「好痛……」
隋意身子一僵:「我去喚大夫。」
「別、別去,阿爹阿娘會傷心。」
雨水叮叮當當地敲在瓦上,將一切變得潮濕而迷離,少年眼神空寂,啞著聲問:「那我呢?我便沒有心?」
「宋小尾巴,你當我是鐵做的,沒有感情?!」
我心下驟然一縮,撫上他的眼睛:「你別難過,你若是哭了,我也是要哭的。」
「誰說我要哭了?!」
「你眼眶都紅了。」我勉強地勾起一抹笑,「世子哥哥,你莫不是個哭包?」
腰間力道忽然一緊,他將我扯進懷中,咬牙道:「對,我就是能哭,你若是死了,我便學那孟姜女,將你的墳哭塌!」
「那我便化作小鬼來找你,日日吸你陽氣。」
「你幼不幼稚!」
我小心地環住他的腰,將臉靠在他肩上:「明明是你幼稚。」
這一次,系統刺耳的警報聲終于未曾響起。
我眼眶發澀,將人摟得更緊了些。
這是我肖想了多年的人,是我渴求已久的懷抱,同我預想的一般,干燥、溫暖,帶著淺淺的艾草香。
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
我忍住哭腔。
不準哭!不準矯情!
不能讓隋意擔心……
可少年敏銳異常,扣住我的肩推開,低頭看來——橘黃燈火籠著眼前人,將蒼白凄婉的面容映得更加楚楚。
他心中一顫:「別哭啊,是我不好,是我語氣太兇了。」
我癟著嘴:「沒哭!」
「那你笑一下。」
「不笑!」
狗隋意,就不會看人臉色嗎?
他抬手替我擦著眼淚,柔了神色,笑眸輕彎,滿溢一股豐冶昳麗。
手忽然在我頰畔停住,他似笑非笑:「你若是邊哭邊笑,酒窩里會不會盛滿水啊?」
「……」
不解風情!
我賭氣地推開他,準備起身。
他忽然將我攬腰抱起,臂彎有力:「別亂動了,本世子心善,抱你一程。」
從這個角度看去,能看見他利落的下頜線和微抿起的唇,我心下動了動,小聲道:「人模狗樣。」
「好好說話。」
「人模狗樣!」
「行了,知道你羨慕本世子好看。」
霎時,記憶似一只翩躚的蝶般往前扇動,穿過長街、人群、狀元郎的高馬,從窗縫中溜入,歇在少年耳畔的一抹紅花上。
他側眸而來:「看什麼看,羨慕本世子長得好看?」
那時,我驚艷地瞪大眼,迷茫地捕捉到一絲喜歡。
但這絲喜歡,或許是在更早的時候便扎了根。
在初見那日,我拉著他的手,將他往家里牽時。
一群大人目瞪口呆,聽見我說:「這個哥哥好漂亮,是要跟我回家的。」
他羞惱道:「喂!誰要同你回家?!」
昔日青澀懵懂的臉同眼前的如畫少年重合在一起,窗外淋漓的雨水和身后朦朧燈光組成一幅清麗的幕簾。
他眸中似有一池春水:「你好好休息,我在這里陪著你。」
我忍不住喚道:「隋意。」
少年挑眉:「怎麼,心情好了便是隋意了?心情不好便一口一個世子哥哥。」
「不、不是。」我抬起頭,努力克地服心中的羞赧,「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什麼?」
我閉眼道:「我若說喜歡你,你以后還會理我嗎?」
詭異的寂靜在屋中蔓延,雨水的潮氣混合藥香彌漫在鼻息,我緊張地喘著氣,心跳已經快得不行。
可這麼多年,我所期待的不就是能直言自己的喜歡?
真的等到這一天,又為何要膽小怯懦?
就算是……就算是他真的對我無意……
「我知道,我身子不好,其實沒有資格去喜歡任何人,也知道……我總是會給你添麻煩,你身邊應該站著一個同樣明媚的人。」
就同榮山郡主一般……
他沉了聲:「宋韞——」
「你等我說完。」我聲音極輕,似夢囈般,「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從前我沒有機會說,到現在才能開口。」
「阿爹阿娘常說,我要將你當作哥哥看待,誰要你做我哥哥?所以我喚你名字。
「你記得有一年我們一起去花燈會上嗎?你說要替我買個燈,我在酒樓上等你,就那麼一會兒工夫,好幾個姑娘給你丟帕子。回來我還沖你發了脾氣,不是因為你買錯了燈,而是我狹隘自私,討厭你沖別人笑得好看。
「為什麼你不能是我的一個人的?
「為什麼你以后要娶別人?」
我聲音哽咽:「為什麼我配不上你,總是病病歪歪?」
身上突然一暖,他伸出雙臂,似要將我揉進身體里:「你說說,今天我都抱了你多少次了?本世子是這麼隨便的人,是個女的都往懷里揣?」
「什、什麼意思?」
他長嘆一聲:「平日里膽子不是挺大的嗎?光天白日下,連喬嵐玉都敢親。」
我:「……」
都多久的事兒了?怎麼還提?
我滾出一行淚,泄憤似的往他胸膛上蹭去。
他無奈地捧起我的臉,唇角勾起笑意:「所以,怎麼不再大膽一點?猜本世子喜歡你。」
「……?!」
「真的?」我不敢置信。
「嗯?不然還是假的?」
「是、是哪種喜歡?我說的是那種喜歡。」
他笑得耀眼:「宋小尾巴,你是不是個傻子,想娶你那種喜歡。」
我的眼淚戛然而止,亮了眼睛:「那你什麼時候娶我?」
呸!不是!
「那你能不能親我一口?」
不是不是!!
「我……就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在哄我。」
少年弓起身子,肩膀顫動,星眸璀璨,隱忍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