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合伙人是技術大佬,新項目研發也都要仰仗他牽頭,謝明辰自然得罪不起。
當時關系陷入僵局,我索性以病為由暫退公司事務,權作冷處理。
這一年謝明辰也沒閑著,多番運作之下,他如今已不再受任何人牽制。
但我已經不想回去了。
「公司你打理得挺好的,有我沒我,其實都沒所謂的。」我平淡地解釋。
「怎麼沒所謂?如果你休息夠了,想工作了,回來幫我不好嗎?」他不依不饒。
我搖頭,「我想做一些自己專業內的工作。」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還想再說服我。
但我說出一個另他無法再多言的理由,「別忘了,我最初的夢想,是做金融分析師。」
而不是他的 HR、財務、公關和擋箭牌。
謝明辰嘴唇嘟囔了一下,又毫無辦法地沉默下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我要重啟擱置的夢想,他是最沒有立場阻撓的人。
12
謝明辰刻意的體貼也沒堅持超過一個月,畢竟是日理萬機的謝總,哪能真閑在家。
我也沒有功夫在意,他忙他的事業,我也有各路面試要去奔波。
有一次走在路上,有人塞了一張駕考的傳單到我手上,我低頭看了會兒,然后預訂了最快的私教課程。
以前大學時就有過這個打算,只是當時新聞剛好出了一起嚴重的車禍事故,傳得沸沸揚揚,謝明辰擔心我以后開車出事,讓我不用學車,以后我去哪里,他都會送我。
我信了。
直到那次我爸媽千里迢迢過來,謝明辰在踐行宴上提前離席,更遑論之后的送機。
我只好帶著爸媽去打車。
讓一雙年逾五十的父母頂著烈日炎炎,跟我人手幾個大包小包,汗流浹背等在路邊的那一刻,我有多痛恨自己,竟真的相信一個男人會為我開一輩子車。
去 4s 店看車時,我看到一個熟人,便佯裝無意問認識的銷售,
「那個打單的小姑娘業務好像不是很熟練的樣子?怎麼就上崗了。」
「不知道是被哪個大佬安排過來養老的,經常出錯,還說不得。」銷售員一臉無語,「不過姐你放心,我找別人打。」
我忍不住想笑,說是說辭職了,原來是換個地方養著,謝明辰對自己上了心的人可真是護得緊。
晚上謝明辰有飯局,喝了酒才回來。
我正準備煮解酒湯,臨了又嫌麻煩,便打開頂柜,第二個格子間果然有一大罐蜂蜜。
我拿熱水沖了一杯遞過去,謝明辰倒是很受用地喝光了。
我瞧著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他莫名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喝空的杯子,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是故意的,登時臉色一沉,不喜我翻舊帳。
我卻偏要翻,「她辭職之后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謝明辰說完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壓了壓情緒,語重心長地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一個小姑娘,又沒什麼背景資源,你又何必不依不撓呢。」
我嗤笑一聲,不再說話。
不知是否因為心虛,謝明辰說完也不走,而是安慰意味甚濃地陪我看了會兒電視。
八點檔的狗血劇正好演到男女主歷盡艱險,歡喜結局。
男主向女主求婚,電視里愛人熱淚盈眶,電視外,我們誰也沒說話。
我面無表情地換了臺,調到財經新聞。
我想這大概是最后一次,關于結婚,我意外提及,他故意回避。
13
提車那天,謝明辰原本說要陪我,可臨了還是放了鴿子。
我只當他公司有事,誰知到 4s 店,那個銷售員一臉八卦地告訴我,那個養老打單員突發闌尾炎請了病假,背后金主確實來頭不小,來接她的是一輛賓利。
我點頭,表示理解。
一個人確實不能分作兩個人用。
一個已經出現的病癥確實比低概率的車禍緊急,一個背井離鄉初入社會的小姑娘確實比一個歷經滄桑的奔三女人需要保護。
倒是那個銷售還在為我擔心,辦完各種手續之后,說,
「姐,我看你還不是很熟練,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我向他道謝,「不用。」
我總歸要一個人上路。
我開得慢吞吞,被后車滴了一路,費了正常三倍的時間,才總算安全開回來。
到停車的時候,才發現大馬路上開車算什麼難,倒車入庫才是個大麻煩。
我來來回回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把車停進車位,不是歪了就是斜了,正急得滿頭大汗時,突然有人敲了敲車窗。
是謝明辰。
他倒比我還早回來,看來陳澄這闌尾割得挺利索。
他讓我下車,然后自己坐上駕駛座,幫我一氣呵成地倒好了。
一起上樓時他問我,怎麼不打個電話叫他下來,還是鄰居在業主群發了視頻,他才知道我卡在這了。
我一下子也愣了:剛才怎麼都倒不進去,感到那樣焦慮無助的半小時里,我竟一秒鐘都沒想到他。
也許在他太多次缺席的歲月里,我對他的依賴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也只是隨口一問,沒等到我回答,就低頭看手機去了。
在電梯從負一層升上頂樓那十幾秒的時間里,他一次頭也沒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