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易就忽然站起身,坐到了我身邊來。
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側過頭,目光泠泠地注視著我:「我改過名字。以前,我叫江小櫻。」
江小櫻……江小櫻?!
我大為震撼,險些從沙發上跳起來:「江小櫻!!你不是——」
「女的嗎」三個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被遺漏在時光長河中的記憶碎片,在這一刻紛至杳來。
江小櫻是我小學二年級的同桌。
一開始他插班進來的時候,頭發有些偏長,再加上五官精致秀氣,這個名字本身又很婉約,我一直覺得他是女孩子。
江小櫻的媽媽,會做很好吃的清炒蝦仁飯。
有時候他中午來不及回家吃飯,就會在書包里裝一盒。
然后我就會從他那里嘗好幾口。
江小櫻是個手很巧的小孩,畫畫和捏橡皮泥都很在行。
我的美術作業,基本都是他幫我完成的。
我瘋跑一個課間回去,頭發散了,他也會幫我編好看的小辮子。
但有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奇怪。
比如江小櫻夏天居然不穿裙子,明明跟我關系很好,也從來不在課間一起去廁所。
直到他和我成為同桌的第三個月,我才無意中得知了他的真實性別,當場晴天霹靂。
結果江小櫻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唐綿綿,我是男孩,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嗎?」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叫美色惑人。
只是原本跟電視劇學來的那句「男女有別」,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我支支吾吾地說:「那倒也不是……」
江小櫻溫熱柔軟的手勾住我的手,嗓音也軟軟的:「那我們就還是好朋友呀。
」
后來呢?
我皺了皺眉,努力回想。
還沒等我想起來,肩膀上忽然多了溫熱的重量。
江易靠在我肩頭,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微微濕潤。
臉頰透著漂亮的粉紅色,呼吸滾燙。
「唐綿綿,我頭暈……你扶一下我,去床上。」
「床上」倆字鉆進我耳朵里,我的臉也開始發燙。
我有些艱難地把江易扶到臥室,好不容易才讓他躺在了床上,結果江易喊著熱,又扯掉了兩顆襯衫扣子,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
瑩白如玉,同樣因為醉酒,透著一層淺淺的粉紅色。
我瞳孔地震,猛地后退兩步,從桌上抓起遙控器,打開空調,調到 20 度。
遲幾秒才反應過來——原本我是想灌醉自己的,結果我千杯不醉,反而把他給灌醉了?
那我要是現在下手,算不算趁人之危?
我咽了咽口水,坐在床邊,心中天人交戰了一個小時,還是沒敢下定決心。
唐綿綿,你怎麼能這麼膽小!
我在心里唾棄著自己,決定去外面把手機拿進來,咨詢一下寧瓊。
結果我還沒來得及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接著眼前景物變換,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覆在了江易身上。
我渾身僵住,接著就聽到江易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低沉悅耳,滿是旖色。
語氣里甚至帶著那麼一絲的,恨鐵不成鋼。
「唐綿綿,我都把自己灌醉送到你面前了,你就不能再主動點嗎?」
!!!
什麼?他說什麼?!
江易的手從我衣服下擺鉆進來,落在我肚子上,揉了揉。
聲音里多了幾分笑意:「軟綿綿的……你的名字,實在很合適。」
這一瞬間,我忽然想起很早之前,請他吃粵菜那天,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時候,也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綿綿」
。
靠!
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原來從那個時候起,江易就對我心懷不軌了?
江易的嘴唇從我肩頭與鎖骨掠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勾著他的脖子,準備配合一下,結果他的動作忽然停了。
我被心頭驟然涌上的空虛感勾得心底發顫,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只能看著他。
江易卻并不急,反倒微微抬起身子,盯著我的眼睛,沙啞道:「綿綿,你有隨時喊我停下的權利。」
我把臉埋在他肩頭,小聲說:「我知道。」
其實江易的技術不算特別好,甚至有點生澀。
可他天賦異稟,最重要的是無比溫柔耐心。
于是一次完了,還有下一次。
而且漸入佳境,越來越好。
到最后,我困得不行,縮在江易懷里,裹著毯子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他附在我耳邊輕聲說:「綿綿,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不洗了……明天再說。」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我,八歲生日那天,正碰上父母一起出差,于是就把江小櫻拉到我家來,陪我一起過生日。
江小櫻拎著一個蛋糕過來了。
我告訴他,我媽說我是晚上九點才出生的,所以我們得九點再開始慶祝,先看會兒動畫片。
于是江小櫻就坐在地毯上,陪著我看了好久的《動畫城》,還被迫聽了好幾遍我跟著嚎的「我的心放在你那里」。
我還在那兒跟江小櫻演對手戲:「小櫻,我把我的心放在你那里,我們從此再也不分離!」
江小櫻迫于無奈,只能陪我演。
一直等到九點,他在蛋糕上點了蠟燭,讓我過去許愿。
我雙手合十,大聲許愿:「我要和江小櫻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沒想到幾個月后的一次秋游,我追著江小櫻在公園奔跑的時候,腳下一絆,和他雙雙掉進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