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后,她為滅口,殺了當地數名官員,用以欺瞞天聽。實際上,那條河堤一直有問題,只是時至今日才被發現而已,所以此次水患,都是朝暉公主死而未償之罪。」
死而未償之罪?
呵呵,蕭珩這個狗男人。
我都死了七年了,他還在往我頭上扣黑鍋呢!
最可笑的是,蕭珩把鍋甩到我身上之后,還在大殿上做出了一臉悔愧的模樣:
「朝暉公主到底是臣的亡妻,亡妻之罪,臣無以彌補,愿捐銀五千兩,為修筑河堤獻上微薄之力!」
蕭珩說完,又是一堆蕭派的官員出來站隊。
他們紛紛附和著蕭珩的話,唾我死后還在禍害天下。
同時,卻又贊揚蕭珩這位武安侯的大義之舉,堪稱重臣表率。
我站在大殿門口,冷冷地望著蕭珩那張臉。
他曾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我卻與他斗了個不死不休。
最后,他親手將我割了喉。
那一刻,我笑了。
我明白地獄為什麼不收我了。
我在等一個人的結局:
——蕭珩不死,我無法瞑目。
我感覺到自己的鬼氣空前盛大,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必須得去殺了他!
7
我和蕭珩一起長大。
十二歲以前,我年少無知,愛叫他蕭珩哥哥。
他也曾為我折過花,教我騎過馬。
十二歲那年,我聽說他又進宮了,就特意偷偷跑到蕭皇后那里去等他。
還帶了他最愛的棗花糕。
只是我沒來得及把棗花糕送進去,就誤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王若瑤那個賤人,以為生下個賤種就能翻天了?現在她和那個賤種一起死了,本宮也算成全了他們一番母子情深。
」
蕭皇后表情猙獰,語氣森冷。
這與她從前對我說話時,那副溫柔慈愛的模樣全然不同。
她在罵,而蕭珩則在一旁冷漠地聽。
過了一會兒,蕭皇后又道:
「皇上這兩年身子大不如前,本宮膝下無子,得早做打算。
「王若瑤母子雖然死了,但她還有個女兒——李懷月。你先將李懷月拿捏住,她若不聽話,日后也尋機除掉便是。
「剩下的皇子年歲都小,等選定了為太子,本宮便將其要過來,養到膝下,這樣就算以后太子登基,也成不了氣候,我們蕭家依然權勢不減。」
蕭皇后口中的賤人王若瑤,是我的生母瑤妃。
而她口中的賤種,是我那早夭的弟弟。
我站在外面,揣著棗花糕。
手卻在顫抖。
是恨的。
但我沒有發出聲響,而是靜靜地等著聽后續。
然后就等到了蕭珩冷淡的聲音:
「是,朝暉公主沒了瑤妃,不過一只螻蟻,她情竇初開,很好拿捏。」
呵。
一只螻蟻,情竇初開,很好拿捏。
我聽完譏諷地勾了勾嘴角,無聲無息地走了。
回去路上,我順便把棗花糕喂了狗。
8
我的名聲就是從十二歲開始壞的。
或許是因為,從那之后,我就變得不好拿捏了吧。
父皇意識到蕭家外戚漸漸勢大,想要制衡,卻力不從心。
我便也學會了玩弄權柄,協助父皇。
一時間,我竟也一手遮天了。
蕭家漸漸對我忌憚起來。
我用盡一切手段,試圖削弱這個百年屹立不倒的世族。
可連父皇都辦不到的事,我做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我夢回時,常常想。
我母妃不是賤人,只是傻了點罷了。
她端莊淑柔,善良待人,甚至在死前還教導我,要敬愛蕭皇后這個殺人兇手。
我弟弟也不是賤種。
他是個奶兇奶兇的小皇子。
聽到有人說我的壞話時,他會一板一眼地去教訓對方。
他喚我「皇長姐」時,聲音卻總是糯糯的,充滿了依賴。
可他們,卻都死了啊。
……
要想斬殺惡鬼。
必先接近惡鬼。
所以,我決定嫁給蕭珩,睡在蕭珩的枕邊。
……
出嫁的前一天,宮里宮外都在忙著我的婚事。
而我卻去了母妃生前最愛的那片梨花園里。
我對著那一片盛開的梨花,酗酒酗得很兇,哭得也很兇。
正在我哭得狼狽時,有個陌生的少年闖了進來——
「什麼人?不知道這兒是本公主下令封的禁地麼?」
我登時覺得很丟臉,把酒盞砸在那人的腳下,兇巴巴地質問。
那人穿得一身梨花白,語氣不卑不亢:
「……臣迷路了。」
我醉眼望去。
只見,他眉眼如畫,身姿挺拔,不知比蕭珩那狗東西好看了多少倍!
我來了興致:
「你叫什麼名字?」
他黑漆漆的眸子望向了我:
「姬子夜。」
我踉踉蹌蹌地走向他,戲謔問:
「姬大人迷路了是麼?要去哪兒啊?」
「昭和殿。」
我笑了笑:
「走,本公主親自給你帶路。」
然后,我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寢宮……
9
那年姬子夜剛剛入仕,初次進宮。
宮墻內亂花漸欲迷人眼,可他的目光卻那麼澄澈通透。
我弄權多年,一看便知,他與那些世家官員不同。
與我,也不同。
我們都已經在權欲的染缸里,臟了心。
而他,清風朗月,那麼干凈。
被我帶到寢宮時,他懷里甚至還揣著奏章。
「這里不是昭和殿。
」
大約是意識到被我戲弄了,姬子夜聲線疏冷。
我笑了,昭和殿是蕭皇后的地盤。
我素來跟蕭皇后搶人,當然不會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