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君臣情,就這麼變質了。
吃飯時我啃著雞腿,突然抬起頭,發現皇帝一筷子夾起一片藕,把我當下飯菜似的,帶著笑看著我,細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覺得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片藕。
吃藕,丑!啊喂!
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陛下,您嘗嘗這個雞丁,御廚今日的火候掌握得極好。」
皇帝就說「好」,仍然是看著我,細嚼慢咽地吃藕。
淦!他以前吃飯可不是這樣的!跟我搶菜一點也不退讓!
怎麼突然孔雀開屏了!
我惶惶終日。
以至于靜元公主一腳踹開上書房的門時,我一筆字抖了一下,墨飛到了皇帝衣服上。
我連忙摸出手帕要去擦,公主氣勢洶洶地拽住我,「你看上他什麼了!」
我茫然抬頭,發現公主逼問的是皇帝。
皇帝泰然自若地放下奏折,眼睛掃過我,我心里莫名跟被鉤子撓了一下似的。
他說:「看上他可愛。」
啊這,怪不好意思的哈。
公主說:「我不管,這是我看上的男人!」
皇帝冷笑,「靜元,你胡鬧有個度!我知道你不喜歡平安侯世子,但你如果為了毀約非得嫁給魏宜,我就把魏宜收進后宮又如何?」
呵,果然,第一回見到公主時,她正和皇帝吵了一架,那時依稀聽到什麼賜婚的。
后來公主就開始纏我。
我就知道她居心不良!
公主慌張地看向我,「安之,你不要聽他瞎講。我和平安侯世子沒有婚約的。」
我平靜道:「臣只是個七品起居郎,無論是被公主還是陛下利用,臣都無二話。」
07.
可能是皇帝不想讓公主看到我,一直惦念著。
上崗一年無休后,他破天荒地批了我假。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心虛。
因為那天他嘲諷我「就你也值得我利用」后,就硬是把我推了出去,說要和公主單獨說話。
我踉蹌兩步,慘烈地從石階上摔了下去,頭磕破了,老疼了。
淦!工傷還不給賠償!而且皇帝還要扣我這幾天的俸祿!
朝畜沒有人權罷了。
(注:朝畜,化用社畜,朝堂底層打工人的別稱)
公主紅著眼圈在我床頭剝荔枝,「很疼吧?都怨皇兄下手不知輕重!」
我無語地看著她把荔枝放進自己嘴里,「公主,您要吃荔枝,大可不必在病號面前吃。」
她羞澀一笑,「哎呀,這不是你不能吃這個嘛。」
那你還特地讓宮女去皇帝那兒敲了一盤送來我這偏殿?
就這?
公主吃完荔枝,擦干凈手,認真地問我,「安之,你信我嗎?我和平安侯世子的婚約,從前只是父皇和侯爺的口頭承諾罷了。」
我說:「我信與不信,并不重要。陛下需要籠絡平安侯,不可能給我和您賜婚,您不該招惹臣的,陛下也會難做。」
公主卻興致勃勃地提議,「那我們私奔如何?」
哈?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啊!
08.
「我困了,公主請回吧。」我迅速閉眼。
公主伸手搖我,「安之,安之你回答我,好不好嘛!魏安之!魏宜!」
「吵吵什麼?」
我睜眼,看到皇帝把公主拉到了一邊,然后轉頭看我,「頭怎麼樣了?」
我指指頭上的繃帶,「您覺得如何?」
皇帝點頭,「我覺得可以復工了。」
?
封建官僚資本家沒有心?
「陛下,您不介意我用這副尊容站您身邊嗎?」
「別人站在旁邊盯著朕寫起居注,朕渾身都不舒服。
」他平靜道,「魏安之,你沒事了就趕緊滾回來,朕的忍耐有限。」
這話還是不對勁啊,皇帝真的看上我了?
可我現在的身份是男的,所以他斷袖了!這才登基一年,后宮妃嬪肚子里都沒動靜,我朝豈不完了!
我的目光挪到縮在門邊減小自己存在感的、給我替班的同僚身上。
他沖我露出一個扭曲的笑。
想也知道肯定又是皇帝狗嘴不吐象牙了,嗐,這可憐娃。
09.
公主對私奔之執著,讓我懷疑她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腦袋不好使了。
她說要晚上走。
我說:「晚上的大內防衛是白日的兩倍。」
她說要多帶盤纏。
我說:「您一兌換銀兩就暴露了。」
她瞪我,「那你要怎樣!」
「不怎樣。」我攤手,「臣不可能拐走當朝公主,要誅九族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九族只有你一個人了。」
「所以臣必死呀。」我笑瞇瞇地說,「再說,我明明聽說平安侯世子傾慕公主,那日公主路見不平,世子還幫您出頭了呢。」
「都是謠言!那狗東西當街調戲我!我本只是想救那個被輕薄的歌女,他非要來湊熱鬧,還說些輕佻的話,真是不知羞。」
皇帝聽完這樁孽緣始末后,十分滿意,「既然如此,為了不影響你的名聲,你還是老實嫁給平安侯世子吧。」
公主,「我不!你這麼喜歡他,要嫁你嫁啊。」
她突然恍然大悟,「對哦,皇兄你斷袖了,你不是自己看上了平安侯世子,又不好意思把人收了,所以想借著我接近他吧?」
我差點把藥噴出來。
皇帝無語,「可笑!我放著一后宮的女人不喜歡,去喜歡又臭又硬的男人干嗎?」
公主犀利道:「但是你很久沒去后宮了,李總管都抱怨到我這來了。」
我咳了一聲,「那什麼,陛下,李總管也和我說過,他徒弟還小……以后路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