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的三年,她的性子竟也變了許多。
我初初遇上她時,她怯怯的,膽子很小。
如今居然跳脫歡快了許多。
看開了,是好事。
其實那天,我的眼淚是怎麼也止不住的。
我笑話自己,年輕時總是笑,怎麼年長了,反而愛哭了。
那天我想啊,bug 就 bug,她的人生從十九歲開始,那也挺好。
我們可以從頭開始。
這一次,一定是個好結局。
徐洋說我沒有心,去驚擾她的生活,我卻能在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游刃有余,實屬不厚道。
他怎麼會懂呢,有余窈的世界,才是我完整的人生啊。
煙已經燒盡,最后一縷青煙散去無了蹤跡。
我拉開抽屜,微笑著喂自己吃完一瓶的小藥丸。
然后戴上頭盔——
熟悉的聲音響起:「歡迎進入超元域世界,黎倦舟先生,請問是否確認開啟亡者人腦數據上傳模式。」
「確認。」
我急迫地想去見她了。
不是生者意識連接,而是永遠留在她的身邊。
自她走后,我逢人不悲不痛。
我如此堅信,我和她,總會再見。
想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余窈,我回家了。」
初春暮色,她在花房里,拿著一小塊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拭著那架鋼琴。
我倚在門邊都好久了,她也沒看見我。
哎,這姑娘,心兒太大,半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果然,沒我她是不行的。
「鋼琴比我還重要?」我大抵是個醋精,話酸溜溜的,「別擦了,回頭看看我。」
姑娘擦拭的動作一僵,還真忍得住,好一會兒才回頭看我。
只是那雙總是清澈澈的大眼睛,又一點點紅了。
像那個春日的黎明,紅著眼睛看我,不敢動。
「哎,別哭。」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仔細看看,這真不是做夢。」
我張開手,轉了一個圈圈,試圖讓她看清楚,我是真的存在。
圈沒轉完,懷里已經扎扎實實揣著一個姑娘。
像前面十年,每次歸家的傍晚,姑娘聽見汽車的聲音,欣喜地飛奔過來,跳到我懷里。
是個挺嬌的姑娘吧,非要我抱著才肯進門。
我有時調侃自己養了個小祖宗。
卻又時時心動,被她的愛包裹著,幸福填滿心脈每一寸。
我摸了摸姑娘瘦削的后背,心疼得很:「沒讓你等久吧。」
確實也不算久,一天而已。
但確實算很久,我們可是整整有三年沒見呢。
她又惱怒去揪我的耳朵,哼著哭腔:「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看看,還是這麼的野蠻。
那有什麼辦法呢,自己挑的小祖宗,只能自己寵著唄。
又忍不住逗她,想看她跟只貓兒似的炸毛。
「你這麼愛哭,我能不來嗎?」我嫌棄地調侃人,「沒有我哄著,你能行?」
我就是不放心啊,除了我,誰在她的身邊,我都不放心。
她果然炸毛了,不揪耳朵了,換了一種方式,改用嘴巴咬我脖子了。
這一晚,她鬧了我許久呢。
時間一天天往前走,她偶爾也會憂心忡忡問我:「你什麼時候走?」
她總以為,我還會回到現實世界,不可能一直停留。
我想這個時候的現實世界,我的墓碑,一定緊緊和她挨在一起了。
但我也不能告訴她,知道了又得哭了。
許多年之后,有一天她自己反應過來了。
果然,哭得很慘烈。
明明怕我不來,我來了,又心疼我回不去。
我替她擦掉涌出的淚水,笑著同她講:「我永遠留在這里,永遠愛你。
」
- 完 -
來源:知乎 作者:溫酒斬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