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寒涼,他裹著我的手藏入掌心,呵護周至。
他會在徐洋憤怒暴起時,微笑警告:「欺負我家小姑娘試試。」
嗯,甩人的快感我沒有,心動卻是真切的。
黎倦舟骨子里是浪漫的,明明在同一天循環,他卻總能把日子綴滿繁花似錦。
他會在每天相見的那一刻,送上他用心挑選的禮物,或貴重或精致。
如此做派,他每每認真細致,日日反復。
他會帶著我,清晨出發,驅車數百里去看海。
夕陽揉碎在大海,天地緋紅,他引誘我攀上他的后背,帶著我撲進旖旎海里。
他會在黑夜,點亮滿天煙火。
爆裂聲聲里,他呵氣溫熱掠過我耳垂,說著我聽不真切的情話。
他會在雨后的午后,帶著我穿過花團錦簇的花房。
在那臺鋼琴前,五指壓著我的手指,教我彈出一個個音符。
他會在萬盞霓虹閃爍的夜里,帶著我游走在人聲喧囂的夜場。
和友人碰面閑聊,在舞池中央,扶著我的腰教我跳一支舞。
這個眉眼貴雅的男人,也時常入俗。
拉著我穿過大街小巷,在步行街聽店鋪門口吆賣聲,在小吃街由著我從街頭吃到街尾。
也會在某個倦怠的傍晚,賴在家里,央我替他煮一碗小面。
這些事他領著我,做起來萬般得心應手。
其實清醒時,我也會想:這些應該是他想為那個女孩做的。
可惜她跑了,他便如數給了我。
我時常覺得自己像個偷走別人幸福的小偷,惴惴不安,總擔心夢醒,一切消散。
可居多時候啊,我都是沉淪的。
甘愿陷入他的溫柔陷阱,無可救藥地,貪戀依賴。
這些時日,我養成了一個習慣。
每次和黎倦舟循環戀愛的一天結束,我都會在墻上的掛歷上寫下一句簡單的話語。
類似于喃喃自語,無關緊要。
字里行間,皆是和他有關的小喜悅。
雖然每天醒來,一切都會歸零,我仍孜孜不倦。
戀愛循環一百天,黎倦舟帶我去了附近的山里。
車子開上盤山公路,城市燈火越來越遠,春風吹動發梢掠掠。
我有點興奮,趴在車門上伸手感受春風從指尖穿梭。
偶然回頭,看著黎倦舟穩穩掌著方向盤,養尊處優的手背骨節舒展如玉扇。
這樣的男人,怎能讓人不動心。
我心念一動:「黎倦舟。」
「嗯?」
「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
8
話音落下,我又笑自己傻。
明知道的啊,黎倦舟所有的柔情,不過是在循環里無以寄托的閑情逸致。
就算他遇上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個同樣漂亮有趣的姑娘。
他應該,也會對她溫柔有情。
雖然早就知道結局,但他在眼前,誰又能用理智對抗。
想到這,我不免悵然。
突然,剎車聲回旋,車在路邊停下。
黎倦舟微微往這邊側身,距離拉近,他的眼睛斂著淡淡的笑,分外動人。
我不由亂了呼吸,聽見他笑問:「剛才說了什麼?」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我難得羞赧,不安地往車窗靠。
他的眼睛,能勾人魂。
「風太大,沒聽清。」
瞧著他唇邊浮起淺淺的弧度,有點壞,我篤定他聽清楚了。
我頭看向窗外:「那就算了。」
這人柔情能溺死人,可慣常也是有點漫不經心的壞的。
如罌粟般,叫人著迷。
我聽見他解開安全帶的聲音,一只手自我腰后繞了過來,他輕輕一勾,我便往他那邊倒了過去。
隔著中央扶手箱,我只來得及看見他湊近的臉,唇便被封住了。
起初我是愣神的,只有胸腔里的震顫聲聲高漲。
我和黎倦舟有過許多個親昵的瞬間,或牽手或擁抱。
他溫柔體貼,指尖觸碰,便能引來無限旖旎。
可這一切,都不如他的吻。
「為什麼要算了?」
我臉燒得火熱。
「再說一遍。」他低聲引誘。
春日的夜晚,剛下過一場雨的柏油路面濕漉漉的,風一吹,卷來新雨后的涼意。
我忽地生出一絲幻想:「黎倦舟,如果明天循環結束了,你會帶我走嗎?」
其實我是想更直白點問:你愛我嗎?
又覺得不切實際,黎倦舟可以喜歡我,但他不會愛我。
他雖總說從他身邊跑了的姑娘沒良心,但提起她,他眼中含情,思念深沉。
黎倦舟的手指輕扣在我的腰上,慢慢收緊。
我被他攬入懷中,聽見他的聲音輕而篤定。
「循環不會結束,我永遠屬于你。」
9
后來我問過黎倦舟,他為什麼那麼肯定循環不結束。
他反問:「那你希望結束嗎?」
黃昏將晚,我仔細想了很久。
對這個世界,我并沒有多熱愛,也沒人愛我。
父母互相折磨了小半生,總說是為了我,其實他們都忘了。
那麼長的十幾年,他們停駐在我身上的目光,嫌棄又無可奈何,偏就少了愛。
我媽崩潰時罵我:「你怎麼不去死。」
事后又后悔,抱著我痛哭流涕。
嗐,她就是這麼反復的一個人。
所以啊,我從記事開始,就有一個認知。
我是個頂糟糕的人,是不受歡迎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沒什麼朋友,獨來獨往,同學私底下議論我,貧民窟窮鬼一個,拽什麼拽。
沒人知道,我不敢與人交往,實是因為內心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