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枝,這些年,我很想你。」
「我從不想和你賭氣,也沒想過要和你分出個勝負。」他看向落地窗外,眼底漸有了紅暈,「再見你,我心疼得厲害。」
我這人向來是有些卑劣的,他對我好,我反而懷疑他的真誠。
遂有些調笑,問他:「心疼什麼?」
程息梧不同我計較,認真地字字句句:「我大抵是愛幻想的,總想著你一個人在外頭,舉目無親,夜里該哭了很多回。
「你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模樣。」
說著,他把自己逗樂了:「我想那時候我著急上火,非要把你找出來,就是生怕你一個人熬不下去。」
我想起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已經不甚掛在心上。
于程息梧而言,我那麼嬌滴滴富養出來的小姑娘,定是難以熬下去的。
他低估了我對苦難的承受能力,我挺好,他反而干上火了。
我思緒飄散,喃喃笑:「傻子。」
剝開那些故作的偽裝,他往昔疏離的眉目,多了幾分低眉順目的溫綣。
像是求個頂重要的答案,他低頭輕聲問:「這些年,你真的不想我嗎?」
我抬起頭,直直望進他的眼里。
那幽邃墨黑的眸底,藏著小心翼翼的期許。
我總有些壞心思:「沒有。」
程息梧也不惱,拉著我說夸人:「你是個頂有出息的姑娘。」
夜里很長,他越發細致,說了許多話。
也很好玩兒,這人長時間和我僵持,等我服軟求和,我以為他大抵是要贏一次才消停。
不曾想,他想的從不是和我分出勝負。
窗外雨聲急,我靠在他的肩上:「程息梧,如果我現在想親你,可以嗎?」
程息梧垂眸看我,緩緩勾了唇。
也不說話,看得我的心癢癢的。
「你懷疑你不……」行字沒出口,淹沒在唇齒之間。
程息梧的唇覆下來,壞壞地廝磨。
報復性地咬住我的唇角:「我以前舍不得,你倒來勁了。」
我不正經地挑釁:「弄死我看看。」
程息梧吻上來,破碎的聲音碾碎。
依稀聽他說:「哭了不哄。」
23【程息梧番外:關于她的三兩事】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吧,其實我認識她,比她認識我要早。
我母親酷愛聚會,常喜歡折騰。
她第一次跟著她母親出現在宴會上,十二三歲一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乖巧的模樣,性子卻野得沒邊。
確是有些社交牛氣癥在身上的,一來就收服了宴會上那一群半大點的孩子。
都是不怎麼安分的人,聚在一起為非作歹,鬧得大人們頭疼不已。
每回他們被訓斥,我就得被拉出來做對照組。
雖然我得到了夸獎,可我著實是不屑的,也不愛出這風頭。
如此次數多了,我很是頭疼。
想著法子躲著此類聚會,見她的次數并不多。
直到多年后的某天,我母親興致匆匆地和我說:「你沈阿姨家的姑娘,瞧著調皮,可聰明了,今年高考,和你同一所大學。」
她言語間,對那小姑娘無不喜歡,反復叮囑:「以后她是你師妹,可得好好照顧人家。」
叮囑完,還非拉著我參加了她的升學宴。
十八歲的小姑娘,眉眼長開,溫軟無害,笑起來時,眼睛彎彎如兩枚月牙,極是好看。
她母親帶著她來和我打招呼,小姑娘脆生生喊人,靦腆乖順。
我差點就以為,這些年她轉了性子。
宴會到中旬,大人們顧不上她了,她跑去和那群同樣不著調的朋友扎在一起密謀著什麼。
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應是在討論戀愛小事。
我恰好路過,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謝放說:「小枝枝,你要是能拿下程哥,老子跪下來叫你爸爸。」
我眉頭一皺,就見小姑娘擼著袖子站起來,雙眼閃爍著蠢蠢欲動的光。
很豪氣地和謝放擊掌:「一言為定!」
我當場就被氣笑了,小東西真敢想。
拿我當賭注,我能讓你得逞?
如此心思驅使,小姑娘變著法子地示好,在我眼里都是帶著目的的。
她說喜歡我,我心里就想:「小丫頭片子,繼續裝。」
本想著,冷著她,等她熱情勁過去了,也就消停了。
誰知道小姑娘越挫越勇,明明最做不到那些扭捏的姑娘姿態,還學人家寫一封封酸溜溜的情書,我看得直牙疼。
其實我自己也忽略了。
往我遞來情書的姑娘許許多多,我愣是一封都沒打開過。
而她的,我一字不落地看,看時常常嘴角上揚。
小姑娘花樣百出,用盡了招數,我非但不覺得煩,還蠻有好心情看著她演戲。
若要真論起來什麼時候喜歡上她,我沒有答案。
或許是某一次看她的情書,娟麗秀氣的字句,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或許是某一次她端著飯菜坐到我跟前,撒嬌著要吃我碟子里的雞腿。
又或許是在那個午后的籃球場,她聲嘶力竭為我加油打氣,事后又裝模作樣想跌到我懷里,卻沒把控著力度,真真實實崴傷了腳。
看起來是疼極了,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也紅了眼睛。
時間過去很久后,我仍記得清晰,當時小姑娘那雙眼睛啊,周圍白皙的皮膚紅紅的,眼眶里蓄滿亮晶晶的淚花。
可憐巴巴看著我,軟綿綿的,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