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息梧輕揚眉,慢聲提醒:「昨天就在這個位置,我們還算愉快地簽了字。」
「哦。」我預想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情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相較于我的尷尬,程息梧顯然隨意多了。
喝了茶,自顧自從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
看著他進了浴室,我才敢松出一口氣,陸映的視頻恰好打了進來。
「枝枝,我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去踏青,你也來。」陸映敷著面膜的臉出現在視頻里。
怕浴室里的聲響被她聽見,我心虛地拿著手機走到陽臺。
本想找個理由拒絕了,奈何陸映這個磨人精非要拉上我。
被她絮絮叨叨磨得耳朵都快長了繭子,只能答應了下來。
「枝枝你最好了。」陸映遞過來一個飛吻,「明天給你介紹個大帥哥。」
她的話音剛落,我突然從視頻里看到我的身后閃過一道人影。
穿著黑色絲質睡衣的程息梧濕著頭發站在那里,幽幽地挑聲:「不洗澡?」
陸映的尖叫聲即將出口,我眼疾手快掐斷了視頻。
「馬上。」我回頭賠了一個笑臉。
程息梧半點沒領情,冷著臉進了臥室。
我挺郁悶,這廝的性情是越發陰晴不定了。
洗個澡,我硬是磨磨蹭蹭了一個多小時,躲在浴室里不肯出去。
說來挺好笑,我和程息梧,光追他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在一起也不過小五六個月,連牽手的次數都寥寥無幾。
親吻,也僅限于我偶爾趁他不注意偷親他。
現在要和他在一張床上共眠,陌生又熟悉的親密關系啊,總能緊緊揪著人的神經。
我瘋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隋枝,穩住,就等于圓夢了!
以前總想占他便宜,現在不就如愿了嗎?
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回到臥室一看,程息梧睡著了。
暖燈朦朧,他安靜閡著眼睛呼吸勻稱,鴉睫輕垂,柔光里的眉目溫柔生情。
應真是累極了,眼窩下兩團烏青。
我默默看了許久,伸手去摸心口,那緊張感已逐漸平息,隱隱落了心安。
忽想起在巴黎那些許許多多的長夜,一個人哭著睡去,哭著醒來,舉目四處,滿室凄清無一人。
那時只覺難過,對孤獨不知不覺。
如今情景,倒讓我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孤獨感。
有他在,也挺好。
窗外春風聲聲回旋,模樣清雋好看的男人安穩熟睡在側。
這夜啊,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
15
第二天我起得早,其實我一整晚都沒怎麼睡著。
一個人睡習慣了,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還真有點心猿意馬。
程息梧倒是睡得安穩,這個人,連睡覺品行都是一頂一的好。
半點不帶動彈,平平整整,連呼吸都輕。
我半睡半醒到天亮,索性爬起來準備早餐。
在等面包片烤好的時間,程息梧就醒了,人慵懶地倚在臥室的門框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睡眼惺忪游離。
為了避免尷尬,我胡亂找話題:「早餐面包咖啡可以嗎?其他的我也不會做。」
在國外這幾年,我對吃沒什麼講究,能吃飽就行。
條件有限,再加上也沒時間精力去琢磨做菜的事,所以進廚房這種事,我是真不在行。
「隨便。」程息梧別開臉,表情欠缺。
我也就沒再自討無趣,話題中止。
直到陸映打來電話催促我出發。
我看向正在看手機的程息梧:「陸映約我們去踏青,走吧。
」
「你確定她希望我去?」程息梧頭也不抬。
「……」陰陽怪氣你最擅長。
我已經確定,這廝昨晚聽見陸映的話,有情緒。
那能怎麼辦呢?哄著吧。
「你今天不是休假嗎?就當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軟了聲,哄人的意思很明顯。
程息梧滑動手機屏幕的手頓了頓,半晌才撈過茶幾上的車鑰匙,酷酷地往門口走。
我忍不住莞爾,別扭的男人。
到了踏青露營地,應該是陸映提前透露過什麼,我和程息梧一起出現,大家并不意外,甚至都在刻意不去探聽。
陸映深知昨晚自己說錯話了,訕訕地和程息梧打招呼。
他瞥了人一眼,冷笑了一聲就去找旁邊的謝放了。
「遭了,程哥連我都記恨上了。」陸映拉著我小聲哀嚎,「他肯定是覺得我巴不得你去找別人,該不會他還是以為我這幾年是故意不告訴他你在哪里吧?」
我被她這惶惶不安的模樣逗笑,寬慰道:「他應該沒那麼小心眼。」
「放屁。」陸映不以為然,「在你的事上,程哥的心眼比針孔都小。」
「不至于。」我還挺樂觀。
「依我看,他對你當年一聲不吭就跑了的事耿耿于懷,你不哄哄他解開心結?」
「心結?」我輕搖頭,笑道,「誰沒有呢。」
他有他的心結,我有我的,僵持著唄。
一群朋友聚在一起,開始兩兩搭伙騎電瓶車環島游,大家都心照不宣把我和程息梧默認在一組。
其他人兩兩騎車出發,程息梧站在白色的小電瓶旁不動。
我暗暗琢磨了一下,小聲問:「你是不是不會?」
程息梧迅速抬頭看向我,薄唇抿緊,不吭聲。
得,確實不會,又不肯承認。
我正想說要不我來吧,他長腿一抬跨上車:「在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