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低沉內斂,就如泉水淌過山澗,泠泠作響。
等下,臉有點紅。
可能是臊得慌:「那個,松了吧。這次我站穩了。」
謝詡松手,指尖微蜷,淡淡道,「好。」
17、
等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食不知味,琢磨了半天,直到晚上謝詡來蹭我被窩的時候。
剎那間,我腦子里靈光乍現——
咱就是說,謝詡是什麼人?
他可是能耐到手刃了我兩個皇叔,卻還讓朝臣交口稱贊的狠人!
而且,像他這種精明到連自己找人暖被窩都嫌廢炭火,非要蹭我被窩的人,怎麼可能是腦殘呢?
他有陰謀!
絕對,有陰謀!
我猜,他絕對是想,故意教我弟花天酒地,讓我弟走上歧路。
要不然就是想讓我弟依賴他,以此來蒙蔽圣聽。
我喊他名字,「謝詡。」
「嗯?」
他聲音散漫而低啞,不是很想搭理我。
但我還是得說,「你教我弟的時候,我能在場嗎?」
他沒說話,「……」
我戳了戳他,「你說話呀。」
他說:「能。」
「只要殿下明日起得來。」
18、
呵,怎麼可能起不來?
本公主三歲識字,五歲能詩,七歲能賦,憑的是什麼?
當然是本公主堅不可摧的意志力!
哪怕沒睡夠三個時辰,哪怕下一秒就要跪了,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皇宮去監視他!
「累了。毀滅吧。權力愛誰誰拿走。」
對不起,我是廢物,我要躺平。
謝詡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也不再催我,「那殿下多睡會。」
「嗯,你走吧,別耽誤了。」
我打著哈欠,閉上眼睛。
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替我掩了掩被角。
我下意識地蹭了蹭,然后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19、
一覺醒來,又是熟悉的場景。
謝詡在我床榻旁支了張桌子,如山堆的奏折擺在案頭。
他垂眸翻看著,聲音很輕,很安靜。
然后,他聽見我翻身的動靜,發現我醒了,「殿下,該用膳了。」
他把我從床上撈起來,順便糊了我一臉口水,美其名曰「早安吻」。
我本來也想糊回去的,但看在他去教我弟這個小廢物的份上,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
我吃著早膳,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謝詡,我弟表現怎麼樣?」
「……」
好的,氣氛成功地尬住了。
換個話題緩一緩,「我在民間給你找了幾個叫孟枝的美人,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看看畫像?」
我明明是在討好他。
但是,謝詡反而看起來臉色更難看了。
他將驚濤駭浪的漩渦隱藏在眼眸里,與我四目相對,他說:「殿下。」
「殿下有沒有想過。」
「或許臣當時說的孟枝,不是指其他人,而是指殿下。」
他的語氣平靜,卻令人心顫。
我被他嚇得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說,你想納我為妾?」
好家伙。
他還沒篡位成功呢,就擱這兒想羞辱公主了?
謝詡定定地看了我兩眼,似乎是為我的機智所折服。
他嘆氣:「……算了。」
20、
我瞪圓了雙眼,其他的可以算了,這個怎麼可以算了!
他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都。
不行,我必須得看看他怎麼給我弟上課的。
「阿姐,你昨天晚上做賊啦,怎麼比朕還困?」我弟戳了戳我,悄咪咪地用手做喇叭狀問我,自以為很隱蔽。
實際上,在端坐在不遠處的謝詡不瞎,睫毛微顫,余光將我弟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甚至,嗤笑聲在胸膛鼓噪。
他在嘲笑我弟,你們懂吧,家人們?
我猜他是出于把我弟養廢的目的,所以,遲遲沒有糾正我弟這種上課走神的行為。
我氣都被謝詡這狗東西氣清醒了,說道:「別走神,寫你的題。」
「哦。」
我弟懨懨地重新拿起筆。
他在答卷上寫道「阿姐是壞人,阿姐兇朕,阿姐不幫朕寫題。」
「朕太難啦,小小年紀承受了生命無法承受之痛。」
21、
終于,在我弟差不多累成狗時,謝詡清冷道:「今日便到這里吧。」
我弟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了,直接懟在桌案上,就像是被狂風驟雨無情蹂躪后的嬌花。
我弟可憐兮兮地揪著我的衣袖,「阿姐。」
「說真的,讓姐夫少布置點任務吧,假如你還想要一個會呼吸的弟弟的話。」
我溫柔地摸摸他的腦袋,迎著他希冀的目光以及節節攀升的期待感,唇瓣微動,吐出三個字:
「想得美。」
我弟小臉一垮,氣得跺腳,「哼,你見色忘弟!姐夫讓朕寫五篇文章,你就讓朕寫五篇文章,哼!」
「你以前就是這樣,書房里有好多關于姐夫的東西!你果然只喜歡他,根本就不喜歡朕!」
我是糊弄學大師:「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我不僅見色忘弟,我還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墻。」
22、
「哦,是麼?」
大片的陰影自我頭頂落下,我仰起臉,恰好能看到謝詡下頜線利落,脖頸蒼白如玉,好看得不像話。
他素來是成竹在胸、波瀾不驚的模樣,即使是笑,那也只是云淡風輕的。
只有近些日子,我才能見到他彎起眉眼,碾碎了眼底的碎雪浮冰:
「臣竟不知,殿下有如此深情厚意。」
完蛋,這狗東西怎麼又出來懟我?
我拿話堵自家弟弟的嘴,他也看不慣嗎?
莫名其妙!
我沒好氣道:「被你知道還得了?」
「是不得了。
」
他兀自勾唇,怡然地笑著,清冷的眼瞳迭出繁花秋水的艶麗,「臣自幼思慕殿下,若早知殿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