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了荒野里一個大腳印后……我懷孕了。
此乃咄咄怪事,母親自然不信,劈頭給了我一巴掌,責問我到底和誰鉆的小樹林。
我捂著臉,不敢吱聲。
為了挽回點顏面,母親為我戴天頭,暗示此子無父,是天賜予。
孰料臨近傍晚,天上真的來人了。
且個個群情激憤,眼眶泛紅,看著比我還要委屈:「我主生而神靈,是社稷王,更是天下共主,怎會與一個鄉野村婦有關系?」
「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想起昨夜那個巨大而震撼的腳印,我一臉懵逼。
「我?我就.......在上面打了個哆嗦?」
——《踩了神明腳印之后》
本文改編自上古神話「姜女履跡而孕」,基本就是個女主帶孩子,男主也帶孩子,或者兩個人一起帶孩子的故事。
1
東夷,帝丘。
那是傳說中天神的居所。
自盤古開天辟地,神與人便共居在這塊土地,然而神明天生地養,神力無盡,絕非凡人可以匹敵。
因此一群東夷人將我們的領地團團圍住時,向來驍勇果敢的母親嚅嚅連聲:「你們空口白牙,怎能強奪人子?」
人群中為首的少年身披羽衣,漠然一笑。
「神之子,自然胎中神異。」
又朝我覷了一眼,神態輕蔑:「莫非從昨日至今,此女竟無所感?」
感覺自然是有的。
自我昨夜履跡,整整一夜臉紅心跳,心潮澎湃,腹部更是飛快隆起,肚皮奇癢難耐,可以說從昨至今,一夜膨脹如身懷六甲。
但我不能說。
因為我也需要這個孩子。
見我牙關緊咬,拒不低頭,那少年又朝有邰氏眾人點頭示意:「帝嚳之子,感天而孕,絕不能流落在外,我們要將她帶走。
」
這話一出,以我母親為首的族人紛紛反對。
「女嫄美貌驍勇,涇渭之間,千百勇士思慕!」
「是啊,你們東夷人幾句話就想把她帶走?」
「呵呵,做夢!」
部邦之間爭斗,向來是不死不休。
東夷人自恃神使,向來高傲,自是受不了這般當面奚落,一個個顴骨浮上紅潮,眼球暴突,眼見要當場動手。
「不至于。」
羽衣少年壓一壓手,輕靈而威懾:「我們高辛氏蒙天之愛,乃部邦之首,又怎會干出強奪人子的惡事?」
「神主想要姜嫄,樂意使物交換。」
「交換?」
我母親沉默良久,這才淡淡開口:「姜嫄是我長女,待我歿后,她便是有邰氏首領!如何交換?」
「那便用銅鼎一座、黑豕百頭、陶壺千對、粟米萬斛,暴雪將至,有此準備,足夠你有邰氏舉族度過寒冬,如何?」
少年一句輕飄飄的許諾,卻讓眾人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
見狀,對方牽牽唇角。
「也罷,天意不可強求。」
此際,眾邰氏族人面面相覷,他神色微妙,一撣風袖,似乎轉身欲走,我母親連忙一個箭步,牽住了那彩羽飄飄的衣擺:「神使!」
「……再加點。」
2
我,姜嫄。
被我母親賣給了帝丘高辛氏。
從此以后,便是東夷人的奴隸了。
去帝丘之前,那少年遞給我一罐不知什麼物事,我不敢飲,只用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他。
對方微微一笑,流露出看不上我的輕蔑:「不洗掉你的笨重皮囊,如何與我們一同前往帝丘?」
別無選擇,我飲下了那盞厚重、乏味的液體。
倏忽間,雙腋生出清風。
對方輕輕一提,腳下的黃土地疏忽遠離,連帳篷前仰望的母親族人也成了一粒粒螻蟻,我頓時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只聞耳旁呼呼風聲,全身骨血都凝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
我緊閉著眼,在穿過一層輕軟的霧氣后,頓感渾身一輕。
睜開眼后,頓時為面前的景象震懾失語。
自盤古大神開天辟地,華夏有千百部邦,子民皆是露宿帳下,飽受風吹雨打,最多筑起抵御野獸的籬笆,而眼前這座建筑崛起于云山,那峰聚而起的白巖大殿宏偉、壯麗,其上衍射著數道精妙難言的極光。
不愧是神明的居所。
很可惜,少年神使不令我登上階梯,只讓我在殿門外遠遠看著。
我有些擔憂:「隔這麼遠,神能看到我麼?」
對方睇著我,口吻是滿滿的嘲諷。
「神,無所不知。」
聞言,我只好閉嘴。
或許是敲打我,少年又向我介紹起了神主的三個妃子,其中一個便是高貴美貌的有娀氏之女,名喚簡狄,位列三妃之首。
「神主沒有正妃麼?」
「有誰配與神平起平坐?元位自然空懸。」
對方說著,微妙地抬一抬眉頭:「不過,你孕神子有功,或可做個帝奴。」
我:「……」
雖然遠立宮殿之外,但我喝下那盅玉乳之后,目力已經能穿透重重宮門,看到那殿宇下彩衣飄飄,翩翩起舞的一群女子。
那當中還坐著一個人,懷抱一個大鐘,臉上覆著翠羽面冠,垂下長長的雉雞尾羽,遠遠地看不清形容。
「等等,這是什麼聲音?
「聲音?」
不同于我平時聽到的噪聲、談笑聲、說話聲,這是一種更輕靈、更華麗、更悅耳的聲音,讓我只是捕捉到風中絲縷,便已心生愉悅。
少年面露了然。
「這是秩序之聲,神主創造了它,并稱之為樂。」
「樂?」
「人聞之而樂,是為樂……也罷,說了你也不懂。
」
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不過神主日日沉淪于演奏九招六列,琢磨鐘磬鼓樂,長此以往,必然不思社稷,冷落族人,可見此物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