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腦瓜子嗡嗡的。我想起我跟芝芝在食堂討論的撩漢秘籍,以及她那句「反正他也沒見過德國人」。
我。不。活。了。
我不理解。我臉這麼燙,怎麼沒把腦子里的水蒸干呢?我口干舌燥地張嘴問:「那你為什麼沒告訴過我?」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何清歡歪歪頭:「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是啊,我倆只不過是見過幾面的路人同學罷了。更何況除了第一面,剩下的交集全是我人為制造。他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我?他有什麼立場告訴我?
怪不得向來沒有帶水習慣的他,偏偏在我送水那天收了別的姑娘的奶茶,怪不得他在我讓他測試程序的時候一口答應,沒有驚訝。
他早就知道的,我跟芝芝的討論他早就聽到了。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委婉地拒絕我。
是我太蠢了,不但沒看出來,還硬是要百折不撓地往上貼,倒成了他的負擔。
「陳小瑜,」何清歡正色起來,「我不擅長跟人繞彎子,我跟你直說吧……」
「不用了學長。我明白了。」我強忍著淚水打斷他,「對不起這些日子打擾你了。以后不會了。再見。」
我灰溜溜地落荒而逃,跑到一半還被高跟鞋崴了一下腳。我看見芝芝在墻后面用擔憂地眼神看著我,自嘲地笑了笑:「給我買好換個星球生活的票了嗎?」
她拍拍我肩膀:「想開點,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6
腳踝腫得有點厲害,芝芝給我買了幾罐冰啤酒,讓我回宿舍冰敷一下。
回宿舍的時候,經過走廊時傳來不知道是誰在背古文的聲音:「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氣得砰的一聲關上宿舍門。
芝芝出去了,房間里空蕩蕩的只剩我一個人。我心里酸得難受,鬼使神差就把手伸向冰啤酒的拉環,準備來個為愛買醉。
「呲」的一下,裹著氣泡的酒水噴出來,淋了我一頭一臉,花了我的眼線,濕了我精致的卷發,臟了我新買的小裙子。
豆大的眼淚珠子吧嗒一下就滾了出來。太委屈了。太丟人了。太沒出息了。我長這麼大沒追過男生,我以為自己在大潤發殺了八年的魚,在少林寺掃了十年的落葉,早就心如止水了。竟不知道自己如今還會為了愛情流眼淚。
我以前沒喝過酒,兩罐下去就開始暈頭轉向,芝芝回來的時候我在床上躺得東倒西歪的,用被子枕頭蒙住頭。她叫了我幾聲我都沒應。
然后我聽見她打開電腦噼里啪啦地打字,像是在跟網友激情對噴。然后又出去接了兩個電話,怒氣沖沖地回來了。
我從床上探出個醉眼朦朧的頭:「怎麼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芝芝趕緊過來看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不出聲了,你睡一會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你別跟阿成吵架,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能跟自己喜歡的男生在一起有多不容易……」我大著舌頭。
「是是是,我知道,我們不吵了。睡吧。」芝芝拍著我的背,我眼一閉就跌進了夢鄉。
第二天腳踝消腫了,雖然用力的時候還是有點疼,但是我還是決定出門去上課。
還沒出樓門就看見何清歡站在女寢樓下,背靠著宣傳展牌,像是在等什麼人。
路過的女生好些都在偷眼瞄他,還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的,跟同伴說些悄悄話。
他帶了頂鴨舌帽,用手拉著帽檐遮住半邊臉,T 恤外面披了一件雪白的襯衫。
淦,狗男人真帥啊。我在心里罵罵咧咧,轉頭就決定從后門走。就這一轉身,他看見了我,張嘴就喊我的名字。
路過的女生紛紛回頭看我,看得我面紅耳赤。何清歡,你是我的社死制造機嗎!
我本來想跑,奈何腳傷實在是限制了我的速度,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突然響起了一陣 BGM:「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為了避免他以為我沒聽見再喊我一遍,我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還是決定出去面對他。
「小瑜,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這個送給你。」他一邊說一邊伸手遞過來一個袋子。
「不用了學長。」我低著頭不敢看他。「你不過是不喜歡我而已,不需要道歉。反倒是我一直打擾你,很不好意思。東西我也不收了,我們就算兩清了。」
他無奈地抬手揉著眉頭:「你周末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喝奶茶,有話想跟你說。」
「我周末不渴。不是,我的意思是,沒時間,非常忙。」我一口回絕,「學長有什麼事在這說就行了。而且我馬上要遲到了,你最好言簡意賅,長話短說。」
他沉默地盯著我看。幾秒后長嘆了一口氣,把手上的袋子塞給我:「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先去上課吧,東西拿著。」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就那樣瀟瀟然走在校園的林蔭路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竟冒出個想法,覺得明明被拒絕的是我,他卻好像比我還難過。
低頭打開袋子,看見滿滿一袋藥膏、噴霧、鎮痛貼。原來他來道歉,不是為拒絕我而道歉,而是為害我崴腳的事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