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西西立刻變了臉色。
程野奶奶高聲喝道:「季星你在說什麼?還不道歉!」
賓客紛紛側目,我聽見有人竊竊私語。
「他就是那個拖油瓶?」
「以前聽說性格還不錯,今天看上去,嘖。」
「怪不得程太當年攔著兒子不讓娶呢。」
季阿姨沉默了片刻。
季星的眼里閃過一絲陰霾。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說:「不好意思,我只是來送生日禮物,送完了我就走。」
程奶奶凝我一眼,冷漠道:「你這樣的小姑娘我見得太多了。」
我把禮品袋遞給季星:「麻煩你替我轉交一下,我,我晚上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悶頭就走。
季星和季阿姨都喊我的名字,我只擺擺手。
不要挽留我呀,因為她說得全對。
我問程野借錢了。
我和他之前本就存在著門第之別。
那時分開了……就不該再繼續的啊。
何真真,你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不是嗎?
我垂著頭,避開那些異樣的目光,快步往門外走去。
下一刻,手腕被人拽住。
程野。
他顯然是從樓上跑下來的,頭發被風吹得支棱起來。
「對不起,真真。」他這樣說。
他不容拒絕地與我十指相扣,牽著我的手往花園正中走去。
他居然帶著笑,張揚的,堅定的,環顧四周,把來客一一看過去。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何真真。是從前往后只有一個的女朋友,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目光環視的終點,是衣著優雅出挑的「祖孫倆」。
「誰跟她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27
生日宴不歡而散。
臨走前,程奶奶拂開了季阿姨的手,指著程野:「你別學你爸,總被女人騙。
」
季阿姨手足無措,季星從沙發上猛然躍起。
程野按住了他,淡淡道:「你沒資格說這話。」
這是我不曾見過的程野。
他一貫是陽光燦爛的,沒心沒肺的。
現在他把季阿姨和季星護在身后,臉上還帶著一點笑,眼睛卻是冷的。
「我媽動手術的時候,我爸趕不回來,你要求醫生做了什麼,你心里清楚。那時候我年紀小,但做過的事總會有痕跡。你年紀大,我不和你計較,但我不是傻子。」
程奶奶簡直暴跳如雷:「程野,為了外人,你這樣跟我說話?我是你的親奶奶!」
程野的表情有點厭倦:「既無生恩,也無養恩,隔三差五還來挑撥離間。再多的情分,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這個家庭現在過得很好,請你以后不要來指手畫腳。」
程奶奶摔門而去。
季阿姨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嘆氣。
程野說:「媽媽,不要放在心上。其實這些話我和我爸早該說,這麼多年,也好讓你們少忍耐一些。」
季阿姨微笑了一下,笑意轉瞬即逝:「謝謝你,小野。你們坐,我讓阿姨切水果給你們。」
季星盯著程野,漆黑的眼仁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好久,他說:「喂,現在我覺得你像個哥哥了。」
28
花園里,熱鬧漂亮的布置還在風中搖曳,賓客卻已經走了個精光。
我有點愧疚,畢竟最初的吵鬧是因我而起。
程野卻毫不在乎:「那群人也不是專門為了給我慶生來的,一多半是看在程家的面子。」
我欲言又止,程野搓搓我的臉頰:「你都瘦了,我讓阿姨給你煲湯喝。」
季星笑瞇瞇:「喝什麼湯,姐姐,我給你做飯。
」
我說:「不喝了,我晚上還要回去工作,我就是來送個禮物的,我走后你看看喜不喜歡——」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利索地拆開了。
一幅畫,畫底下還有一個紅包。
我望了望天。
「你給我紅包干什麼?」程野問。
我扶額:「這不是打工攢了點錢嘛,我就想說先還你一部分。轉賬你肯定不收……哎呀你好煩,都說了我走后你再拆嘛。」
他望了我好一會兒。
我不知道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里,夠不夠我掩飾心里那些窘迫和微末的自尊。
總之他忽然嬉皮笑臉,狠狠摟我肩膀,揚眉:「誰說我不收的?我收,收了帶你們出去玩兒!」
29
我接到了沈西西的電話。
「他的妻子只能是我。」她這樣說。
我沉默片刻,忽然想笑:「那你就努力讓他愛上你啊,找我做什麼呢?」
她驟然氣急敗壞:「你不要忘記了,欠條還在我手里!二十萬,你和你媽媽要多久才能掙夠二十萬?」
我忽然有點疲倦:「沈西西,你明明知道,錢已經還清了。」
她冷笑:「還了又怎麼樣?只要我不說,你能證明還了嗎?」
我說:「沈西西,你知道嗎,我大二的時候輔修了法律,追著民法老師問典型案例。我沒有錢去咨詢律師,只好請教老師。你猜,他教給我的東西,有沒有可能讓你的要挾完全落空?」
銀行流水、電話錄音。
法律保護公民的正當權益,也保護了落魄女孩那微不足道的愿望。
程野,程野。
我不想被逼迫著離開你啊。
我想聽從本心、和你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電話最后,我說:「如果程野知道我從前和他分手是因為你,他會怎麼做呢?」
她明顯底氣不足,強撐著說:「你敢!」
我笑:「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我愿不愿意這樣做的問題。我不想威脅你,請你也不要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