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太害怕了,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幾天,我的身體狀況并不太好,每天都是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的,我媽喂給我的藥都比平時多了許多。
病房里又是警察、又是醫生的,我也沒找到機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媽。
況且,我也不確定我知道些什麼。
沒想到,我媽很快就推著我去跳河自殺了。
要不是你那天路過河邊救了我,我現在怕是早就已經淹死在河里了。
我當然不敢把這些告訴警察,畢竟騙保是重罪,爸爸說過的。
5
「你是說,你不知道你爸爸為什麼會真的自殺,對嗎?」他面無表情地說。
「他跟我說的是假死啊,他跟我說車里只會有他的衣服和證件啊。」我語氣急促。
「陸婷,你知道嗎,自殺是無法獲得理賠的。」
「我不知道……我不懂這些……」我當然知道,我當然懂。
「可謀殺卻有極大的可能會被算在意外身亡里。」
「你什麼意思?」
「我們發現陸長風是先被人砸死,然后才塞進車里,推下山的。」
我沉默。
「也就是說,他死于謀殺,而且兇手已經被我們抓獲。」
我仍舊沉默。
「他承認就是他殺的陸長風。」
沉默仍舊是沉默。
「但更妙的是,這個兇手,他還是你的熟人,不,他是你們全家的熟人,他幾乎每周都會出現在你的病床前。」
他的表情是如此胸有成竹,仿佛自己自己完全掌握了真相。
「而你剛剛跟我講的這個你爸爸想假死騙保的故事里,卻完全沒有出現他。」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
我裝出暴露馬腳的慌張樣子,我頭上、手上、背上,全都是冷汗。
但是,我心里清楚得很,他正在一點點落入了我早已經設下的陷阱。
6
「一個名叫洛麗的中年女人打電話到給我們,說她看到了陸長風被殺的全過程。」
「雖然她聲音很低沉沙啞,但她講話講得很清楚。」
「她跟我們詳細描述了那個人的身材、長相、體貌特征,她甚至告訴了我們那個人殺過人后走向了哪里。」
據洛麗所說,陸長風當時確實并未打算去死,他把衣服、證件放進車里,便打算推車下山。
可是,在他正要推車下山時,有一個男人出現在了陸長風的背后,并拿起石頭,將他砸暈。
陸長風倒地后,那個男人又接連砸了幾下,直到陸長風徹底死亡。
那個男人把陸長風塞進車里,然后把車推下了山。
直到那輛車緩緩沉進野湖里后,那個男人才轉身離開。
洛麗趕忙就報了警。
因為太過害怕,她始終都不敢出面作證,只敢通過打電話與警察聯系。
警察一開始并沒有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畢竟他們常會接到荒唐的舉報電話。
所以,他們也沒把這事兒及時告訴我和我媽,只說爸爸是車禍而死。
但在那之后,他們根據洛麗提供的線索,進行了兩天多的搜捕,卻真的抓到了兇手。
那個男人對殺害陸長風的事情供認不諱。
他說,他是為了得到心愛的女人,所以才對陸長風下了殺手。
「那個男人叫梁東。」
我佯裝全身一抖。
「就是你媽媽鐘玉的初戀情人。」
「常常來醫院探望你的那個梁東叔叔。」
「你該不會說你不認識他吧。」
馬達笑著說。
長久的沉默之后。
「我認識他。」
我說。
7
梁東叔叔是我媽媽鐘玉的初戀情人,他們在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便戀愛了,接著又一起念了大學。
可后來,為了事業,為了理想,兩個人長久分隔兩地,終究沒有能在一起。
梁東叔叔一心想著,等自己混出名堂,就回來娶我媽媽。
可等他回來時,我媽媽早已經嫁做人婦,還生了我。
他本來想就這樣算了,我媽能好好生活,這就夠了。
我生病以后,他常常來看望我,我爸媽忙不過來時,他就會來醫院,幫忙照顧我。
他送錢、送藥、盡心盡力,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他總說,我長得特別像少女時期的我媽。
可我爸爸卻并不領情,他總覺得梁東叔叔會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對我媽還沒死心。
所以,他對梁東叔叔是處處防范。
梁東叔叔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他還是對我和我媽很好。
可他越是寬容,越是不在乎,我爸就是越是生氣。
我生著病,他不能發氣撒在我身上,所以他就把我媽當出氣筒。
他開始常常喝酒,喝醉了便瘋了一樣地打我媽。
我媽忍讓妥協了很久,期待著他能有所改變,可他卻下手越來越重。
其實我知道,在一開始,我媽和梁東叔叔是真的沒有什麼。
是我爸的疑心和暴力,把我媽一點點地推向了梁東叔叔。
梁東叔叔很快就發現了我媽身上的傷,他很心疼,又很生氣。
他要去找我爸算賬,卻被我媽攔住,那只會讓我爸的暴力更加變本加厲。
他們兩個就是這個時候,才重新又走到了一起。
這不難理解,兩個人都是有情的。
一個隱忍多年,一個遍體鱗傷,這樣的兩個人很容易就會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