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中,我躺在病床上,也曾有人這樣不停搶救著我,眼底帶著發狂的執拗。
耳邊響起了一句話,「就是沖到閻王殿,也要把你搶回來。」
「你回去吧。」
我沖著王浣說,「好好活著,別叫想讓你活的人失望。」
語畢,我手一揮,直接將那魂魄重新引回了手術室。
我沒等手術結束,先一步離開了醫院。
05
放過王浣的事兒還是被領導知道了。
不僅公開通報批評,讓所有的鬼引我為鑒,甚至還罰掉了我一個月的業績。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我怎麼想怎麼虧。
時故這人搶走了我的業績,害我被批評就算了,還多走了我身為鬼的初吻。
越想越憋屈,當天晚上我就去了時故家,準備找他談判。
沒想到,這人竟不在臥室。
我四周飄了一圈,聽到浴室有動靜,便直接飄了進去,高聲喊道:「時故,今天你我二人就做個了斷吧!」
時故頭上還頂著泡沫,眼睛半瞇著,下面可見堅實的胸腹肌和……
我咽了咽口水,頓時沒了脾氣。
時故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即也不避著,慢悠悠地說,「了斷?就這麼急麼?」
那倒是也……沒有這麼急。
虛咳一聲,我先發制人,「大晚上的,你洗什麼澡!」
時故樂了,「怎麼,你們晚上不允許洗澡?還真是陰間規定。」
我被懟得說不出話來,扭過身粗聲粗氣地催促,「你反正快點,我在外頭等你。」
說完,我同手同腳飄出去了。
還不忘把門關上。
在里面還能維持淡定。
走出來我整只鬼都不好了。
瞎了瞎了我瞎了,瞧瞧我今天看見了什麼!
雖說我當鬼差這小一百年間,見到的男性軀體數都數不過來,甚至有比這還夸張的。
什麼游泳被憋死的、風流快樂死的,更離譜的還有洗澡踩到香皂摔死的。
但時故不一樣啊。
時故這活靈活現的……
啊,我臟了!
我這邊還沒平靜,浴室的門就又開了。
時故此時已經穿上了一件灰色浴袍,頭發的發絲尚未擦干,看向我揚了揚眉,「怎麼,鬼也會臉紅?」
鬼當然不會臉紅。
這句話純屬是這人胡編亂造揶揄我的。
我發現時故這人很有意思。
在醫院,永遠都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死人臉。
但是到了家里,一張嘴又有氣死人的本領。
活脫脫是個雙面人。
我冷哼了一聲,決定拿出點鬼差的氣勢來,「我今天來,是與你商議事情的。」
時故挑眉看著我,我繼續說道:「你這邊天天搶走我的人,說吧,你到底要干什麼?」
時故聞言拖長了尾音「哦」了一聲,「搞了半天,你是來求我的啊?」
?
我是嗎?
時故敲了敲膝蓋,「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說點好聽的,興許我能少救兩個。」
「怎、怎麼說?」
「哥哥我求求你了,說一句給我聽聽。」
「你真當我跟你開玩笑呢?」
我一巴掌拍在茶幾上,吹胡子瞪眼,「我可是鬼差,鬼差!你再跟我嬉皮笑臉,信不信我一伸手,就能把你這個凡人的脖子擰下來。」
時故一動不動,完全沒被我的氣勢嚇到。
最后我沒了辦法,雙手合十,「哥哥,我求求你了,給小的留一條活路吧。你說你也不是復仇者聯盟,總是找我這個滅霸的麻煩干嘛呀。」
我剛說完,時故就樂了,嘴角還露出了兩顆清淺的小梨渦。
「夢三,這都一百年了,你能屈能伸,油嘴滑舌的勁兒,還當真一點沒變。
」
「你以前……見過我?」
06
時故認識我。
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當了百年鬼差,牽引的魂魄以萬計數,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個靈魂我都有些印象。
我能確認,自己不曾見過面前之人。
但若要是說這人是我以前活著時候的故人,我這都當差百年了,他怎麼也得有一百多歲了吧。
長得這也……不像這麼大歲數的啊。
走神時,時故已經起身,漫不經心地問了我一句,「為什麼放走她?」
「放走誰?」
「王浣。」
我心一抖,他怎麼知道我放過了王浣?
就好像猜到了我的疑問,時故笑道:「我是醫生。」
所以,他最清楚手術是否成功。
我沒說話。
時故起身從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罐可樂,上頭還冒著涼氣。
他拉開罐子,清脆的聲音從略顯安靜的房間傳來,顯得有些突兀。
「聽說你當差 99 年,兢兢業業工作,從未放過過任何一個陰魂。如今破了戒,是因為我嗎?」
「當然不是!」我趕緊大吼,「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是為什麼?」
我想說是因為我同情那個姑娘,但鬼差壓根不具備這種情感。
說不出個所以然,時故突然笑了。
只是笑容里又夾雜了很多我看不懂的別樣情緒。
他仰頭喝了一口可樂,隨即才朝我說道:「三三,幫我個忙吧。」
「幫忙?」我挑眉,「你整天給我使絆子,我憑什麼幫你?」
「只要你肯幫我,我就不會再干預你的工作。」
我耳朵動了動,「當真?說吧,幫你什麼忙。」
「我想讓王浣繼續活著。」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她不是已經活著了麼?」
時故搖了搖頭,「手術失敗了,她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意志。
即便你沒引走她,她依舊成了活死人,魂魄會在人間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