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過了安檢,他還在那頭,生怕我看不到他,蹦得老高,朝我揮手。
我的心突然就滿了。
一上飛機,又空了。
助手 Abby 打趣我:「姐你不會是想你家小男友了吧?」
還真別說,有點。
我很沒骨氣地點了點頭。
「年下真的香啊!看姐你就知道!」
Abby 跟我很久了,而且性格開朗,什麼話都說。
「不僅能親親抱抱舉高高,還能讓人心情持續保持愉悅呢。」
我挑了挑眉:「何以見得?」
「上次小雷犯錯你都沒罵他,還有上上次,Sally 上班時間摸魚,你連看都沒看一眼!還有上上上次……」
我打斷她:「我一直都這樣啊。」
她搖了搖頭:「姐你對你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工作室剛到你手里那會兒,有個獨立設計師慕名而來,結果待了沒幾天,你說人家德不配位,她哭得那叫一個慘……」
「我說的意見很中肯。」
「是很中肯,但也殺人于無形。」她捂著臉,「啊,奶狗真的太香了!超級治愈啊!」
我沒理她,閉眼休息。
劇組的工作很忙,日夜顛倒是常有的事情。謝忛每天給我發一些段子,也不管我看不看,反正一打開手機就全是他的消息。
他知道我活多,也沒堅持每天視頻通話,只讓我發定位給他。
半個月以后,劇組去了山上取景。
一忙活,就快到了天亮。一道白光給漆黑的天劈開了一道口子。
我突然很想看日出,也突然很想謝忛。
于是打了個視頻通話給他。
我在心里默念了七秒,正準備掛了時,視頻接通了。
他那邊很黑,屏幕發出的光照亮了他的臉,頭發亂糟糟的,眼睛泛紅,一看就是剛睡醒。
「姐姐。」
他喊了我一句,聲音發啞,神情懵懂。
「看日出嗎?」
他「嗯」了一聲,揉了揉眼睛,伸手開燈,那邊的畫面登時亮堂起來。
我將手機對準日出,席地而坐。
「姐姐你有沒有想我?」
我很篤定:「想。」
他的聲音頓時飛揚起來:「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鏡頭下移,他的手蓋在裸露的胸口上:「這里想。」
看得到,吃不著。
我咳嗽了幾聲,不再看屏幕。
他在那頭暴走:「姐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狗了!要不然怎麼會無動于衷!你們劇組是不是有好多長得好看的!」
他噼里啪啦一大堆,然后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想去找你。」
「畢業論文寫完了?答辯答完了?」
他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哄他:「乖,再過一陣我就回去了,不會太久。」
自從那天以后,就開始下雨。
劇組的工作沒法進行,我想了想,準備回一趟 C 市。
在回去的前一晚,我睡得正沉,遠處巨大的響聲將我拉回現實。
與此同時,我看到了 Abby 驚慌失措的臉。
然后就是,房屋轟然倒塌,我失去了意識。
19
「姐姐!你看看我!看看我!」
我皺了皺眉,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
全身都疼。
謝忛站在我面前,渾身都是泥,臉上卻有兩條清晰的淚痕。
他看見我醒來,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我想說些什麼,只感覺喉嚨似乎被堵住了,全身都沒有力氣,然后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了。
病房里光線充足,走廊外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而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疼。
右腿被高高吊起,謝忛正趴在床沿打盹。
正巧有護士走進來,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上前拍了拍謝忛的肩。
「誒,你女朋友醒了!」
他這才抬頭,先是瞪大眼,然后抱著我,一個大男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護士小姐姐見怪不怪,淡定地給隔壁床位的病人打針。
我有些遲疑地開口:「我缺胳膊少腿了嗎?還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絕癥?」
他這才松開我,瞪著眼睛,語氣責怪:「不準亂說話!」
他還是哭哭啼啼的,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我有些好笑:「人還活著呢,我餓了。」
他吸了吸鼻子,起身給我覓食去了。
隔壁床位的老爺爺和我嘮嗑:「那倒霉孩子哦,差點沒把我這個老頭子給嚇死!」
他嘴里的倒霉孩子就是謝忛。
「昨天我起夜的時候,黑燈瞎火的,他就蹲在廁所里,那哭聲幽幽怨怨的,差點把我送走!」
我快笑吐了。
謝忛回來了:「醫院的菜不好吃,姐姐你將就一下,等出院了我給你做好吃的。」
他不讓我動手,非要喂我。
「你怎麼會在這里的?」
他往我嘴里送了一塊肉:「我來找你了,但是剛下飛機,就聽說了金星村遭遇泥石流的消息。路全都封了。」
「那你怎麼來的?」
他挑肉的動作頓了一下:「跟著消防隊進去的。」
「劇組其他人呢?」
「都在醫院里,運氣還算好,都沒有什麼大事。」
下午的時候,我全家老小都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司焯。
謝忛被迫見了家長。
我大哥的不爽擺在臉上,卻礙于我身心俱疲,沒有發作。
周陌緒接收到我媽的眼神,支走了謝忛。
我大哥立刻開腔:,「你和司耒離婚后,就找了這麼個玩意兒?周茉竹,你要玩可以,但是……」
我媽打斷他:「周默然你給老娘閉嘴!當初要不是你一個勁兒地夸司耒好,你妹妹會跳進火坑嗎?你看看,你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人家司焯都來了,他呢?人影都不見一個!我早說了他性子寡淡,你們都不信,一個個都支持她去撞南墻,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