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去敬茶,也要跟著一起去。
6
主位上的陸夫人端正地的坐著。
旁邊坐著的祖母一臉慈祥的笑意,兩個人端莊穩重的氣質如出一轍,確有當家主母的沉穩大氣。
陸夫人的手邊坐著兩位姨娘,一位始終臉上帶著溫柔嫻靜的笑,另一位從我剛進門便上下把我打量了個遍。
在這麼多長輩面前,我本就有些拘謹,這下更加害羞,幸好陸見清在旁邊,我才沒那麼緊張。
敬完了茶,陸見清趕忙扶起我,給我整理了一下裙擺。
陸夫人見自家兒子這樣子,笑得很是開心,并未因為昨晚我與陸見清未圓房而有絲毫不悅。
「望舒,從今往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不必拘謹,見清你是知道的,在咱們這個家里呀,祖母是和善的人,老爺也是個面冷心熱的。
「這位是你二姨娘蘇婉儀,溫柔賢惠,你和清兒的喜服便是她親手做的。」
「望舒謝謝二姨娘,煩勞二姨娘費心了。」
我輕聲道謝,我喜服上的鳳凰和花朵皆栩栩如生,針腳細密,一看便知是費了一番心力的。
「這位是三姨娘趙君越,她呀,不拘小節,嘴壞,心是善的,她說了什麼你別往心里去。」
不同于二姨娘的溫柔,面前的三姨娘顯然是有些強勢了,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不帶笑意的時候也是美極。
陸夫人說的話我認真地聽著,細細地記在心里。
陸夫人她們溫柔親切,我并不害怕,倒是有些不敢直視三姨娘的眼睛,覺得她脾氣大概是不好。
「你放心吧,陸家不會苛待媳婦,清兒有個大哥叫見揚,做生意常年在外,你和清兒好好過日子,過幾年生個大胖小子。
」
說著,許是發覺我臉上微微的難色,陸夫人找了個由頭支走了陸見清,再開口時,面上也是悵然若傷。
「望舒,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清兒不是天生的傻,他是十二歲那年從樹上摔下來摔到了腦子,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孩子的。」
我心下了然,陸見清碰到了腦子還被教得這樣好,懂禮數有教養,可見陸家上下是費了一番心血的。
想到這里,我的眼眶熱熱的,有些心酸,「這些年辛苦婆母了。」
聽到我的話,陸夫人眼角溢出了淚,輕輕地用帕子擦去,隨后搖了搖頭,「做母親的,總會愿意為孩子付出心血,不說辛苦。」
就在這時,一旁始終未開口的祖母面帶笑意,欲言又止,似有些不忍開口。
「舒丫頭,你如今肯定也知道了,見清其實沒有外面傳的那般癡傻,他只是太善了,在他們眼中便成了傻。
「你是個好孩子,你與見清剛成婚,他又是心智不全的,男女之事還要勞你慢慢教他,若他稍微懂得幾分,你婆母也不至于每日憂心。」
我應下,未說其他的話,因為我可以理解陸夫人心里的苦。
大兒子東奔西走未成家立室,小兒子雖成婚但不懂男女之情,別家兒子十八歲時孫子都已經兩個了,叫她如何不心焦。
7
陸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日都要坐在一起吃飯。
我坐在陸見清旁邊,看著他自己夾菜吃飯,根本不像阿娘猜測的那樣要人喂。
修長的手指捻著筷子就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細嚼慢咽,吃相也好。
見我一直在看他的手,他眨了一下眼睛,面上有些疑惑,轉頭夾了一個雞腿給我。
見我還在看著他,又給我夾了一筷子牛肉。
「呦,小公子到底成親了就是不一樣啊,知道心疼自己女人了。」三姨娘捏起嗓子故意陰陽怪氣地逗弄他,細長的丹鳳眼里滿是調笑。
「飯也堵不住嘴。」
陸老爺吃了一口飯,知道她一向都是這德行,頭也沒抬地念叨了一句。
「舒丫頭,喜歡吃什麼就多吃點,自己家吃飯沒那麼多規矩。」
祖母還是習慣叫我舒丫頭,她自一開始便這麼叫我,聽著親切。
「大家嘗嘗這魚,是陳掌柜今兒早上送來的,聽說是從東海捕撈,一路以冰塊保鮮,味道極其鮮美。」
桌上的氣氛很好,陸夫人招呼眾人吃魚。
「望舒,你多吃點,這麼大的野生黃魚是稀物,小門小戶的之前肯定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耳邊傳來三姨娘的聲音,我知道她的本意是見我一直沒有動筷子,想叫我嘗個鮮,可她不怎麼會說話,于是話一出口聽著像是有些奚落人。
話說完她自己都有些愣住了,飯桌上的氣氛也有些凝固,我知陸夫人說她一向如此,并非有意針對我,所以不是很在意。
倒是陸見清聽三姨娘說我沒吃過,趕忙又給我夾了一筷子魚。
我面上有些熱,剛想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低調一些,便聽見耳邊傳來二姨娘念叨三姨娘的聲音。
「賣鹽的,你有完沒完。」
聲音雖輕柔,可瞧著這話卻是殺傷力極大的,眼見著三姨娘眼睛瞪得溜圓,嘴里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祖母和陸夫人見狀忍俊不禁,陸老爺無奈地搖搖頭。
我一開始只以為二姨娘在說三姨娘太閑了,后來才知道三姨娘家里原來真的是賣鹽的,販私鹽賺得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