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見清打開床頭的包裹,我看著他手中粉粉嫩嫩的糕點,忽然覺得心里酸酸的,這麼好的人,為何上天待他如此不公平。
紅燭搖曳,喜帳緊閉,我與陸小公子一同坐在床上,我吃著糕點,他給我剝桂圓。
「好吃嗎?」陸見清見我一口一口吃得甚是開心,笑著問我,那雙眸子晶亮。
「好吃。」
不甜不膩,酥香餡軟,還帶著花朵的清香氣。
「兮月會做的糕點可多了,你若喜歡,以后叫她天天給你做。」
「那是要麻煩她了。」
陸見清忽然伸手擦去我唇邊的碎屑,他的動作很自然平常,卻弄得我的心都亂了起來。
「不妨事,以后兮月就是你的丫頭了,你喜歡吃便叫她去做。」
說完,很自然地摟著我躺下,手搭在我身上。
我正詫異,便見他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著,乖巧的得像個小孩子。
「娘說,叫我成親后摟著你睡覺。」
果真是極聽話的。
我側著身子看他,發現他其實也沒有外面傳得那麼傻。
4
幸好媒人給我說了這門親事,我阿娘的藥錢才有了著落。
陸家提親那天是初夏,媒人歡天喜地地帶著幾個人進了院子,我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只知道陸家世代從商,祖上做的是布匹綢緞的生意,腳踏實地一代傳一代賺得這潑天的富貴。
聽聞新郎官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傻。
我阿爹是個落魄秀才,掙的那一點錢只能勉強糊口,阿娘病重無錢醫治只能拖著,眼看著病情一天比一天重。
正巧這時陸家要娶丫頭給陸小少爺沖喜,阿爹便求著媒婆給搭了這門親事。
一方面陸家催得緊,一方面也估計沒人肯把好好的閨女嫁給一個傻子,媒人便應承了下來。
沒想到陸家的嬤嬤見了我甚是順眼,當即便去回稟了老太太,很快這門親事便訂下了。
「剛下聘,十日后便要成親,莫不是陸小公子生了什麼急病怕挨不到那時候?咱家丫頭剛及笄你便拿她去換藥錢,若如此,我還不如死了!」
里屋,阿娘坐在榻上念叨著阿爹。
她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可她病得臥床不起,我的婚事便全由阿爹做主。
本以為下聘到成親怎麼也要幾個月的時間,沒想到陸家竟催得這麼緊,她又急又氣,便把火氣都往阿爹身上撒。
「瞧你做的這叫什麼事情,那陸家小少爺他能算是個正常人嗎?說不定他連吃飯都要人喂,你這是要把丫頭往火坑里推啊!」
她心疼自家閨女,越說越生氣,越生氣便越傷心,臉上早已滿是淚痕。
阿爹坐在床沿下低著頭一言不發,也是一臉的苦悶。
我不想阿爹阿娘因為我的婚事勞心,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阿娘的病能好起來,陸小公子再傻我也認了。
「阿爹阿娘,陸家少爺雖癡了些,可聽人說他心地極善,會對女兒好的,若他果真不能自理,女兒愿意一輩子照顧他。」
「你才多大年紀?知道什麼是好?那陸家公子是個癡傻的,你嫁過去這輩子只怕都要守活寡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阿娘說著更加難過了,想到我之后要過的日子,捂著心口淚如雨下。
我趕緊上前拍著她的背,待她平復下來才握著她的手,「不管陸小公子是癡是傻,只要阿娘的病能好起來,他就是女兒的恩人。
」
說罷,我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喜服,在身前比了比。
大紅色的喜服上繡著鳳凰,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顯得格外扎眼。
5
翌日,新婦要給婆母敬茶,我一早記著,早早地醒了。
剛一睜開眼睛,便見一張清秀至極的臉在我眼前,整個人緊緊地偎著我。
我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我昨日已經成親了,眼前這個安靜睡著的人便是我的夫君。
兮月給我梳了妝,看著鏡中梳著發髻的自己,我恍惚了一下。
「少夫人,梳了婦人頭,是不是感覺不一樣了?」
陸見清說以后兮月便是我的丫頭了,我與她的出身同樣低微,我只是碰巧嫁給了陸見清,身份上便比她高了些。
「月兒,以后要麻煩你了。」
兮月聽到我的話怔了一下,隨后笑了,很是嬌俏可愛,「少夫人,您太客氣了,月兒伺候您是應該的呀。」
正說著話,陸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走了進來。
我心里頓時有些惴惴不安,知道她是來收新婚夜的帕子。
果不其然,林媽媽見那一方干凈的白帕子,神色有些失落,輕輕地嘆了口氣,回過頭看我正低著頭站在一旁,面色緩和了不少。
畢竟是陸夫人身邊的老人了,說話也總是滴水不漏,「少夫人,不妨事的,小少爺什麼都不懂,但是極聰明聽話,往后你可以慢慢教他。」
我窘迫地點點頭,想起昨晚上那一幕,心里卻有些犯了難,不圓房將來如何能有子嗣,真是難上加難。
「望舒——」
陸見清聽著動靜睜開眼睛,見我已經站在床邊,握著我的手撒了好一會兒嬌,才戀戀不舍地從被窩里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