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大婚那天。
京城人人都道,陸家小公子陸見清一表人才,溫柔良善,只可惜是個癡傻的。
1
成婚那日,陸府賓客云集鑼鼓喧天。
我被喜娘扶著下了花轎,還未走出兩步,一只白皙干凈的手便伸過來要掀我的紅蓋頭,被喜娘和丫鬟們及時按了下去。
「小少爺,這可急不得,待晚上洞房時才能掀娘子的紅蓋頭。」
「她不熱嗎?」陸小公子開口問道,聲音是好聽的,清亮悅耳。
「是極輕薄的料子,不熱的。」喜娘笑道,耐心地和他解釋著。
身前的人輕輕應了一聲,那只修長白凈的手收了回去,果然不再有所動作,對著我說了一句:「你小心,莫摔著了。」
我有些驚訝他竟懂得關心別人,低下頭,只能看見他喜服的衣角同我一般鮮艷的紅。
接著便是拜堂,陸小公子真的什麼都不懂,每一步都有喜娘和丫鬟教他。
但是她們怎麼說他便怎麼做,倒是極聽話的。
因著他癡傻,也沒人敢讓他喝酒,早早地便進了喜房。
我端坐在撒了桂圓紅棗的床邊,聽著喜娘教陸小公子拿著桿子挑起了我的蓋頭。
我心里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成親之前我從未見過他,此時我的心就和那桿子一樣懸在半空中。
眼前逐漸恢復清明,我抬起頭看他,只一眼便呆在原地。
面前的人唇紅齒白,朗眉星目,一身大紅喜服更襯的他膚白勝雪,特別是那雙眸子好似會說話一般,笑吟吟地看著我,叫人移不開視線。
喜娘見狀笑了,忍不住開口逗他,「小少爺,新娘子美嗎?」
陸見清輕輕捧起我的臉,認真地左右看了看,隨后鄭重其事地吐出一個字:「美。」
我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陸小公子倒很是干脆,利落大方地繼續說道:「秀麗溫婉,白凈可人,正如祖母說的那般。」
「小少爺慣會夸人呢。」
周圍的丫鬟們笑成了一團,其中有個叫月兒的,我聽出她就是今天一直扶著我的那個丫頭。
不多時,喜娘帶著一眾丫頭歡天喜地地出了門,房間里很快便只剩下我和陸見清。
2
「你多大了?」
我正躊躇著要不要說些什麼,倒是陸小公子先開了口,他與我一同坐在床邊,那雙清亮的眸子望著我。
我不好意思看他,低著頭輕語,「妾今年剛滿十五。」
「我十八,這麼說來我是你哥哥了。」
「公子是妾的夫君,不是哥哥。」我忍俊不禁,心說你怎麼能是我哥哥呢。
「你叫什麼名字?祖母說你叫舒丫頭?」
許是熟絡了,陸見清坐過來了一點,清俊的面容就在我眼前,眼睛里滿是天真,我紅著臉點了點頭。
話說到這里,我倒是放下了心,陸小公子雖人有些傻,可口齒是十分清晰的。
「妾叫望舒,仰望的望,舒展的舒,阿爹給起的名字。」
我慢慢地細細說著,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懂。
陸見清聞言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似在思考,再開口時倒讓我有些驚訝。
「望舒,仰望天空云卷云舒,當真是極美的名字。」
說著,便笑了起來,笑容和他的眸子一般神采奕奕,再開口時,聲音都帶著幾分輕快。
「我叫陸見清,天凈雨初晴,秋清人更清。我立秋生辰,阿爹就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希望我為人清正。
」
我點點頭,確是人如其名,陸小公子天真無邪,當真是清風朗月般的存在。
3
接下來就該洞房了吧。
可是,傻子怎麼可能會洞房呢。
屋內紅燭跳躍,如同我七上八下的心緒。
想到成親之前阿娘教過我的那些,看著眼前陸見清眉清目秀的臉,有些難以啟齒,「夫君,妾、妾給您更衣……」
說罷,我慢慢地起身走到他面前,解他的衣物,手微微地有些抖。
「我自己來吧。」
陸小公子見我的手越抖越厲害,便自己把喜服褪下了,疊得整齊放在床尾。
我看著帳中陸見清只剩里衣的樣子,心里有些發慌。
但轉念一想我們已是夫妻,況且他心思單純不懂什麼叫圓房,我在他眼中大概和蘿卜青菜差不多。
便卸下發釵,解了喜服。
當我進入帳中時,陸見清正背對著我整理著床鋪上的紅棗花生,聽到我進帳的動靜,把床頭的枕頭換到了里側。
「這是祖母特地給你做的軟枕,放了上好的甘菊,可以安神。」
許久不見我回應,陸見清疑惑地轉過身,看見我不著寸縷的樣子怔了一下。
「夫君,妾伺候您休息……」
說著,我偎到他懷里,紅著臉要去脫他的里衣。
「你不冷嗎?」陸見清握住我作亂的手,掀起一旁的被子把我裹了個嚴實,隨后下了床。
眼見他如此直白地拒絕,我不知所措地低下頭,臉紅得連耳朵都燒了起來。
陸見清在床邊翻找了一陣,撿起了我的里衣遞給我,「生病了喝藥很苦的。」
說著,便轉過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看著床頭規矩坐著的陸見清,沉默了片刻便也背過身去,輕輕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你肚子餓嗎?我聽人家說新娘子不能吃東西,這是我昨天藏起來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