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花了你的錢,也沒能陪你多久,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反饋。」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低沉:「其實,很渣吧,花了你的錢,還沒能給你留下什麼,南初,如果重來一次,那天在 ktv 里我絕不會再點頭。」
他似乎也再忍不住,眼底蓄了淚,卻轉過頭去,不肯在我面前掉眼淚。
難以形容那一刻心底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我從沒見傅聲哭過,哪怕是那天在許煙的葬禮上。
可是此刻,從我的角度,能夠看見他轉過頭去,淚水大滴地落下來。
每一滴都狠狠砸在我心里,擲地有聲。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我的神祇啊,他似乎快要不屬于這個塵世間了。
一想,心就酸澀的不得了。
—
住院的第三天,傅聲要求和我出院回家。
其實傅聲不知道,我已經在著手準備賣房賣店為他治病了。
我拗不過他,便悄悄去找了他的主治醫生。
「醫生,求求您和我說實話,傅聲現在的情況,治好的幾率是多大?」
我在心里打定的主意,哪怕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要救他。
可是,只有我們兩個的辦公室內,醫生看了我兩眼,最后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聽說了一些傅聲的事情,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實話和你說,現在已經太晚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怎麼治療都沒用了,再怎麼治下去也只是折磨,不如回去讓他開心的度過最后這段日子。」
我愣了很久。
醫生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傅聲,已經沒有治療的余地了。
最后,我紅著眼離開了辦公室,然后回病房收拾傅聲的東西,帶他回家。
病床上,傅聲靜靜地看著我,然后握住了我的手,「回家吧。」
我強忍心酸,「好,回家。」
我和傅聲打車回了家,下了車,他固執地從我手里搶過袋子,「我又不是不能動了,哪有讓女孩子拎東西的道理。」
我沒再和他爭,任由他搶過袋子用另一只手拎著,然后再用右手牽著我。
其實,這幾天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問問他,這些天里,他究竟有沒有對我動心過。
最后卻也都作罷了。
算了,愛沒愛過,動沒動過心,又有什麼區別呢,反正都是要以離開作為收場,如果愛過的話,恐怕反而更讓我心酸吧。
回到家,傅聲放下袋子,轉身看我。
說實話,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是,他卻雙手捧起了我的臉,強迫我抬頭看他。
傅聲大多時都是溫柔的,顯少有這種近乎霸道的動作。
可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還是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淚。
我是想收住的,可是——
看著傅聲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眼淚卻越落越兇,怎麼也收不住。
傅聲看了我兩秒,最后低嘆一聲,他用指腹輕輕揩去我的眼淚,然后俯身吻了過來。
這是一個極致溫柔的吻。
我幾乎顫栗,腦中一片空白,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輕輕環著他脖頸,漸漸加深這個吻。
可是,最后,我們依舊什麼都沒發生。
傅聲說:「咱們再喝一次酒吧。」
我下意識地拒絕:「不行,醫生說你……」
他靜靜地看著我,「沒事的,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隨心所欲一些,我克制了一輩子,總想在最后放縱一些。」
那句「一輩子」真的莫名戳到我。
他明明才二十多歲,怎麼就已經是他的一輩子了呢。
我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傅聲。
最后,我答應下來,不過,與他約法三章,只能喝兩罐啤酒。
他輕笑著應了下來。
于是,我們一起換了厚些的衣服出門,準備去超市買菜和酒。
這似乎是我和傅聲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我們像最普通的情侶那樣,手牽著手逛街,一起推購物車,一起停留在置物架前挑選:
這個菜不新鮮,那個肉太貴……
我們一起挑了滿滿一購物車的物品,有肉有菜,有零食,還有一些看起來溫馨可愛的家居小物。
比如那種特可愛的小鳥外型的牙簽盒,一按按鈕,小鳥便低頭叼起一根牙簽。
又比如那種淺藍色的干花和漂亮的玻璃瓶,看起來溫馨又美好,像極了傅聲。
結賬時,傅聲搶了先。
交了錢,他主動拎起滿滿兩大購物袋離開,并回頭看著我笑了笑:「在一起這麼多天,也沒給你買過什麼,這幾百塊我還能花的起。」
我勉強笑了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可是——
我發現,原來很多時候,傅聲都是在硬撐。
從下了出租車到進我家門,短短五分鐘的路程,傅聲卻歇了四次。
病來如山倒,之前傅聲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陪我在咖啡廳上班,可是現在,他似乎體力瞬間下降。
我幾次想搶過他手里的購物袋,卻被他拒絕了。
傅聲看著我,仍舊是那記熟悉的目光,他輕笑:「別這樣,我會覺著自己很沒用的。」
最終,還是他把滿滿兩大袋的東西拎回了家。
廚房里,我們一起洗菜做飯,我會做飯,但廚藝一般,做的東西只能說是「能吃」
。
可傅聲廚藝一流,所以他主廚,我打下手。
我們說說笑笑,廚房里滿是笑聲與煙火氣,傅聲炒菜時,我一邊洗其他的菜,一邊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