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才好像是從鼻子里出聲:「嗯。」
但是他沒想繼續和我說下去,轉身就要離開。
「二爺。」我依舊趴在床邊,嘴邊是平常的笑。
李旭停下腳步,沒有回過頭來。
不回頭也好。
我收起上揚的嘴角。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用來給李羽抵命的?」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留在李府的下場只有一個。
他突然回過頭來。
「我說過我會回來接你。」
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
7.
李羽想跟我成親的事鬧到了胡珠跟前。
胡珠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跟在李羽身后的我,好聲好氣地哄李羽:「羽兒乖,你現在還小,這事過兩年再說。」
李羽聽后并不贊同。
「我已經十八了,隔壁的林學梓十六便娶親了。」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的這事。
連我都不知道。
胡珠又好說歹說,李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個我和胡珠都明白,只要是李羽認定的事情,幾乎沒有人能改變。
于是胡珠便騙他:「依依今年不能嫁人,娘找人給她算了一卦,她今年出嫁要折壽。」
我心里冷笑一聲。
折壽的怕是李羽吧。
李羽一聽便真的安靜了下來。
「折壽是什麼?」他看著我。
胡珠也看著我,眼中都是對我的警告。
那樣子便是我如果不跟她一起騙李羽,那今晚我的皮都能被她扒下來。
我笑著回答李羽:「少爺,折壽是若您今年執意與依依成親,那依依便活不長久。」
他一聽便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從此再沒提過與我成親的事。
而李府接下來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李有才和胡珠的滄海院起了場大火。
我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院子上面濃濃的大煙,微微挑了挑眉。
「二爺如今性子變了。」我看著還蹲在樹下數螞蟻的李羽,笑著對身旁的李旭道。
李旭側頭看向我,也笑道:「依依何出此言?」
我也側頭看他:「得不到便全毀掉,不像是二爺的性子。」
這把火,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走水。
而恨他們恨得巴不得他們去死的除了我,這府里便只有李旭一個了。
他眉眼彎彎,好似我在說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依依。」他回頭也看向那漫天的濃煙,「你怎麼知道,我得不到?」
這時李羽跑了回來:「依依,我數完了,有八十九只螞蟻。」
他的話剛落,便有水滴滴滴答答從天上掉下來。
我拉著李羽躲回檐下的時候,雨便像是有人躲在云上往下潑一般。
這場雨來得可真是時候。
李旭走的時候跟我說,這火不是他放的。
他不會放火。
他一定會親手讓他們生不如死,燒死他們太容易了。
真是如了我的意。
我也不太想他們死得太簡單了。
滄海院修繕沒用半月便煥然一新,胡珠的手段的確了得。
滄海院修好了以后,我陪著李羽進去過。
里面的東西又全都換成了胡珠喜愛的樣式。
我突然明白了那場并未有什麼巨大損失的火是誰的手筆。
胡珠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心,也只有這樣才能找回來。
我在李府所有人眼里,幾乎是和李羽形影不離的。
在柳歡兒眼里也是。
所以她很少會主動到梧桐院里來找我,平時在府上遇到的時候也會閑聊幾句。
都是她聊我聽著。
這次她會來梧桐院找我,我是有一點點驚訝的。
「姐姐。」她扭扭捏捏拉著我在桌邊坐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微笑看著她,等著她后面的話。
從她已經泛紅的耳尖不難猜出,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肯定和李旭有關。
李旭從來不在我面前提她,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是什麼情況。
「顧府的人明日便要來了。」她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
我挑眉看她,語氣淡淡的:「要接你回去了?」
她在這里也待了月余,是該回去了。
卻沒想到她搖了搖頭,一張小臉更紅了。
她看著我,扭捏了半天才抿著嘴笑了一下。
「爹娘說,想替我來問問李公子的婚事。」
8.
「前面在說你的親事,你不去看看?」我一邊替已經睡著的李羽遮著太陽,一邊瞧了一眼坐在對面喝茶的人。
李旭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李有才不會答應的。」
這話不假。
顧府在臨城不是小門小戶,若這次來是給李羽說親,他們一定立馬應下來。
但是他們是來找李旭的。
李有才做夢都怕李府落到李旭的手上,又怎麼會答應讓柳歡兒嫁給李旭呢。
我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李羽。
再有九個月,他就十九歲了。
胡珠說不定會和顧府周旋,等到我替李羽抵了命,再替李羽去說這門親事。
果真如我們所料。
李有才并沒有答應這門親事。
長兄如父。
李有才不答應,那這門親事也就沒有商量了。
柳歡兒哭著來找我,求求我讓我找個由頭留她在安城多待幾日。
畢竟是個未出閣的閨中小姐,不好一直待在外頭。
若是我能以她姐姐的身份哭上一哭,也許有點機會。
但我為什麼要哭。
我低著頭,面上都是對她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