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不找我。

是胡珠一直留在府中，而他也好像因為李旭回來的事情忙得天昏地轉。

「若是依依能為老爺生個兒子。」我躺在李有才的懷里，心疼道，「老爺定不會如此勞累。」

李有才聽了我的話，整個臉都笑開了。

他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肚子上，柔聲說：「那依依可要爭氣啊。」

我自然是爭氣的。

不爭氣的是他。

我害羞得拉上被子，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那夫人一定不會放過我……」我的手捂著臉上已經淡了很多的傷疤，聲音里帶了許多委屈。

這道疤，我一定會還給胡珠。

李有才的目光才終于落到了我臉上的疤上。

他自然是早就看到了，他回來第一天便看到了。

但是他不會為了小小一個我，真的對胡珠做什麼。

他心疼問我：「這是夫人給你弄的？」

明知故問。

我眨了眨眼睛，搖搖頭。

「是依依自己不小心摔的。」我捏了捏手中的被子，岔開話題，「這被子的顏色依依不喜歡。」

「那便換一個。」對于我岔開話題，李有才十分滿意，立即順了我的意。

我笑著從被子里鉆出來又湊到他面前，問他：「可以換成桃色嗎？」

胡珠最不喜歡桃色。

她嫌桃色輕佻。

那我便要將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換成她討厭的樣子。

聽說胡珠又在屋里和李有才大鬧的時候，我正陪著李羽和李旭下棋。

「大哥的家事不必來與我說。」李旭看了李羽一眼，并不回頭看身后的小廝。

李羽皺著眉頭看著盤中的棋，更是沒聽別人說什麼。

我彎身湊在李羽耳邊悄悄說了句棋子該落在哪兒，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但是棋子在空中還沒落下，他又抬頭來看我。

「依依下。」他將棋子塞到我的手中，「依依你來跟叔叔下。」

說著便將我按到了位置上。

拗不過李羽，我接過棋和李旭下起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我便輸給了李旭。

我自然是會輸給他的。

畢竟我的棋都是他教的。

我像是扔掉燙手山芋般，連忙把棋子又還給了李羽。

「少爺和二爺且下著，我去沏壺茶來。」

我剛沏好茶回來，便看到李羽將一盤棋掀翻在地。

他像只炸毛的小貓。

「依依是我的。」

李旭坐在他對面，嘴角掛著笑，眼里卻沒絲毫笑意。

「她不是。」這句話說得十分冷靜，卻擲地有聲。

6.

李有才跟我說，李旭這次回來目的不單純。

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

只是李旭不單純的目的不該是我。

我側過身子便看到了出現在我屋里的李旭。

「二爺睡不著？」我也不起身，笑著撐起腦袋看向站在夜色里的李旭。

他朝我走了兩步。

外面幽幽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讓我勉強能看清他的臉。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他的聲音和夜色融為一體，有些涼。

他一邊說一邊朝我走來。

最后走到了我的床邊。

「你對我，有沒有恨。」他坐在我的床邊，我看不清他臉上表情。

我輕笑出聲，手柔柔搭上他。

然后借力坐了起來，與他面對面，近得能感受到他不疾不徐的氣息。

「二爺說哪里的話。」我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頰，「我怎麼會恨你呢？」

話尾我語調微微上揚，顯得我們此時的氣氛曖昧至極。

李旭捉住我的手，他的手微微顫抖：「這就是你這些年來，學的本事？」

不然呢？

等著李羽十九歲，胡珠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

我湊上前去，在李旭肩頭咬了一口。

「二爺的本事也不小，與八年前判若兩人。」我沖他嬌媚一笑，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回這里來了。」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我說過我會回來接你。」

是。

他是說過。

在我苦苦哀求下，他說他一定會回來接我。

他說最遲四年，只要四年，一定回來接我。

那四年里，我日日夜夜都在盼他。

可我沒有等到他，等到的是我會在李羽十九歲那年替他死去的消息。

「二爺原來說過這樣的話？」我笑著靠在他身上，現在我的模樣定是像那些風塵女子，「那是依依沒福氣，沒記下這話。」

我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一副很是吃驚的模樣，問他：「二爺這次回來，莫不是來接依依的吧？」

自然不是。

若真是回來接我，李有才也不會如臨大敵一般。

李旭對李有才的恨，我再清楚不過。

果然李旭的眸子閃了閃，好似有些心疼地看著我。

自然是要心疼我的。

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選過我。

「依依。」他的手落在我的發頂，還像是八年前一般，「這次我一定帶你走。」

我一雙手緊緊捉住他的衣襟，湊上前去在他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見他一副驚住的模樣，我嬌笑起來。

「二爺當真是喜歡我的呢。」

一時間我好像看到他微微發紅的耳尖。

他連忙從床邊站起身來，害我差點摔到床下去。

「依依你不要這樣。」聲音微微喑啞。

嘴上說著不要，身子倒是實誠。

我趴在床邊看他，嘴邊掛著我平日里勾引李有才的笑：「二爺不喜歡？」

李旭沒有答。

屋子里一下子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