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想人與人其實并沒有太大差別,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不同的,不過是所處的位置。
有人苦苦掙扎只求生存,有人為了碎銀幾兩折了腰,有人為求富貴不擇手段,亦有人為至高權勢不惜手足相殘。
說到底,不是上位者就比底層人多聰明幾許,不過是爭奪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任他王侯將相,權貴滔天,當你闖了進去,定睛細看,冠冕堂皇之下不過還是蠅營狗茍,爭來奪去罷了。
慶王府的秘辛和圖謀突然之間如同一張白紙一樣擺在我的眼前。
我跨坐在沈燁的腿上,在他耳邊吹風:「哥哥,咱家權勢到頂了,要不要跟我父王一起干點更大的事呢?」
慶王妃說了,枕邊風要慢慢地吹……
吹著吹著,他就暈了。
他將臉埋進我的頸窩,貪婪吮吸,聲音低啞:「好啊,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清貴高傲的長樂侯,他果然暈了。
呵呵,那我還坐在御花園跟皇帝把酒言歡呢。
喝著喝著,感情就深了。
我要他許我永享尊榮,給我滔天富貴,更要免死金牌,永保子孫安寧。
作為交換,我助他鏟除異己,臥榻之側再無他人酣睡。
他自是欣然同意,畢竟尊榮和富貴,他給得起,而我又永遠威脅不到他的皇位。
這買賣,雙贏!
慶王府和長樂侯府,慶王和沈燁,無數個密謀的白天和深夜。
他們在屋內,我有時在屋內有時在屋外。
快樂地收集謀反的證據,一一交給守株待兔的皇帝。
他笑得坦然,偶爾也會打趣我如此大義滅親,順帶謀殺親夫會不會良心不安?
「呵。」我回以燦笑,「我這是為社稷安寧,為家國大義。唯愿皇兄心無旁騖,奮發治國,這樣我的富貴才能更長久呢。」
「那是自然!」
我把玩著他給我的免死金牌,心想他看上去真像個明君,至少在底層百姓口中是這樣。
我不信權貴所言,但一個皇帝,他的子民說好便是真的好。
我覺得我提供的證據足夠將慶王府打入地獄了,但皇帝說恐怕還不夠。
24.
轉眼到了凜冬時節,皇帝興奮得兩眼放光。
他說我朝自來便將皇帝生辰之日定為千秋節,取千秋萬代之意,舉國同慶,休沐三日。
「所以……」我放下手中的暖手爐,蹙眉,「你不會打算出去玩吧?」
他收斂了笑意:「千秋節,天下咸樂,百官朝賀,世子顏羽終于可以名正言順領著一支衛隊回京了。」
我安心坐了回去。
「你的弟弟要回來了,開心嗎?」
兵不血刃,一網打盡,當然開心。
千秋宴,設于仙都宮宴飲,屆時百官朝賀。
那是一個甕中捉鱉的游戲,皇帝覺得須得給他們機會將謀反之事做實,再一舉拿下才能令天下人信服。
信服抑或震懾,那是帝王籌謀,我并不關心。
沈燁一早出門時我還在睡夢中,他的指尖摩挲在我的臉上,冰冰涼涼。
我拂開他的手,并不睜眼看他,轉身又睡。
卻突然被他整個兒從被窩里撈起來,一股涼意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干嗎呀。」被迫貼著他身上冰涼的銀甲,我很惱火。
「我這一去,生死未知,你就這麼放心?」他的聲音也帶著涼意。
我打了個哈欠:「唔,挺擔心的,可惜人家只是一個弱女子,又幫不上忙,你們……」
「算了。」他冷冷打斷,將我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按著我的后腰與他緊貼。
他垂眸看我,良久,沉聲命令:「吻我。」
人生第一次造反,我想他大概需要點鼓勵,所以乖乖貼上他帶些微涼的薄唇,慢慢親吻。
這樣姿勢,這樣細吻,曾幾何時,幾乎日夜上演。
他喜歡這樣,可惜那個同樣喜歡這樣吻他的女人早就死了。
他終于滿意,放我縮回還有些余溫的被窩。
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轉身走了。
我獨自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一天很漫長,漫長到我在屋里坐立難安,翻箱倒柜,恨不得將地磚也一塊塊撬起來再重新鋪上。
陰沉了一整日的天終于紛紛揚揚飄起雪花的時候,宮中傳來消息,慶王意圖宮變奪位,當場伏誅。
「此刻慶王府已經被封,男女老少盡皆下獄。唯有世子顏羽在幾個江湖高手衛護下逃匿。」
「那……侯爺呢?」
「侯爺已帶人追擊世子。」來傳話的公公言簡意賅。
「我說的是沈燁!」我不知怎的,陡然提高音量,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公公面不改色:「老奴說的正是長樂侯,禁衛軍統領,沈燁沈侯爺。」
我顧不得許多,直接命人備車沖進宮里。
皇帝一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沙盤,那上面萬里河山,一覽無余。
他見我來,頭也不抬,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顏羽跑了,他這一跑,只怕用不了多久,邊關便要開戰。」
我走到沙盤另一邊,與他正面相對:「沈燁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他又不傻,知道該干什麼不該干什麼。」
「他是臨陣倒戈,還是你們早就策劃好的?」
皇帝終于抬頭看我,眼中意味不明,他盯了我許久,終究搖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馬上要打仗了,慶王府早與戎狄有勾連,若是顏羽成功逃脫,必會聯合外敵進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