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將要手刃的仇人。
17
李章勛看了我一眼后,伸手示意我進去在客廳坐下。
他也沒有拿水,只是不動聲色地將窗簾拉上,說:「聽徐子說,您很專業?」
我說:「我做過很多次了,沒有出過紕漏的。」
他說:「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說:「四十萬,然后在考試當天,老實待在一個地方。」
我補充了一句:「我會告訴你地點。」
李章勛問:「為什麼?」
我說:「因為我和你,不能在同一天被人看到。」
李章勛聽了,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出來,問:「該怎麼相信你?」
我則滿不在乎地靠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同樣回復一個冷笑:「能找到我的,通常已經沒有懷疑的時間了。不是嗎?」
可我沒想到,李章勛的脾氣比我想象中更暴。
他猛地沖上來,將我的頭摁在茶幾上,又搶過香煙,將煙頭懟在我的眼睛前。
煙霧與火光,燒得我眼淚橫流。
「王八蛋,你他媽的當你是誰?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了我家,如果事情敗露,監控查到我家,什麼查不出來?還在這裝蒜?」
「你還不讓我懷疑你?你算什麼東西?」
余光中,徐行簡慌張地上前要攔住李章勛。
我努力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我忍痛強笑著說:「是嗎?李公子?你為什麼不問問保安呢?」
李章勛一時語塞。
他手沒松開,另一只手撥通了電話,問了幾句后,又放了下來。
他納悶地罵罵咧咧說:「真他媽鬧鬼了,保安沒看見你?你從哪冒出來的?」
我想,因為這個小區,我進過很多次。
東側的柵欄,沒有攝像頭,努力擠一擠,就可以自由出入。
只為了,方便賺點送外賣的錢。
但如今,我只是閉著眼睛,很高深地說:「你只要知道,我只會讓客戶見到我就可以了。」
18
李章勛仍然沒有松手。
他說:「那跟我說說您的客戶吧。」
我說:「那是保密的。」
李章勛的煙頭,又移近了幾分。我甚至聞到了睫毛烤焦的味道。
他陰惻惻地說:「你要為了保密,再也做不成這生意了嗎?陳老師?」
我只能認命地嘆了口氣,說:「去年,同樣的考試,43 考場,17 號考生。」
我說:「還有別的,我手機的網盤里,留著他的電話。你可以撥過去。」
那同樣是我早就做好的準備,是我在網上買的人工服務。
我寫了周全的臺詞,讓她臨時發揮即可,全程只需要五十塊錢。
結果,李章勛根本沒有拿起我的手機,而是再度撥通了自己的電話。
「李叔,你幫我找一下去年 P 校專招,43 考場的監考老師的聯系方式。」
一瞬間,我心都沉了下去,空氣仿佛都已經凝固。
畢竟,我從沒想到,李章勛會直接去問當年的監考老師。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徐行簡連忙去開門。
可下一秒,更加無法挽回的局面出現了。
門外,是一名中年的外賣員。
他剛將外賣交到徐行簡手里,視線掃了眼屋子,看到了狼狽的我。
他發出錯愕的聲音。
「小陳?」
19
眨眼之間,我迎著熟悉外賣大哥的目光,說:「又見面了啊,張大哥。」
張大哥,不是他的本名。
他姓徐,住我隔壁的集裝箱,與我分享過幾次被退貨的燒烤。
而胡子拉碴的「張大哥」,意識到了什麼,愣愣點了點頭。
徐行簡的臉色變得慘白,一旁的李章勛開始發出冷笑。
「陳老師?張大哥?你們……認識?」李章勛語氣平靜,手上勁道卻加了幾分。
張大哥呆在那里,不知道說是還是說不是。
我則硬著頭皮開口,說:「我的客戶,他用了所有的積蓄,讓我幫他孩子考英語。」
李章勛看向張大哥。
「是啊陳老師。」
在徐行簡詫異的目光中,張大哥如夢驚醒般點了點頭:「我閨女現在還說要謝謝你呢,小陳……老師,你們這是?」
我繼續說:「沒事,跟朋友在鬧。您慢走。」
張大哥有些猶豫地帶上門,臨走關心地留下一句:
「nice to meet you。記得給個好評。」
張大哥走后,房間內的空氣似乎終于流動起來了。
李章勛松開手,一臉狐疑地問:「媽的……你還幫女的替考?」
我說:「這就是專業。」
他說:「行,那我們現在……」
我擺擺手,打斷徐行簡的話,似笑非笑地說:「現在,要八十萬了。」
「成交。」
我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距離計劃中,李章勛的死期,還剩下六十三天。
【案發之后】
20
「替考?」
韓棠眉頭緊皺,與徐行簡一模一樣,不信任地審視著我,說:「沒記錯,你在送外賣吧。」
我說:「我大學英語將近滿分,可以查。」
韓棠說:「那只是高中。」
我說:「我一直在幫小雪補習,那些題,我都做過。」
韓棠敲了敲桌子,表情煩躁。
我知道,那是一種事實超脫了計劃之外的,不受掌控的煩躁。
「你是怎麼成為李章勛替考的?」
「你知道徐行簡嗎?」
「知道,小雪的男朋友。」
「啊?」
我率先愣了一下,驚訝說:「他是小雪男朋友?他怎麼沒跟我說過?」
「什麼?」韓棠眉頭緊皺,像是比我更加驚訝。
我吞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說:「他只教了我如何替考。
」
「比如?」
「比如,他讓我告訴李章勛,為了不被人發現我們同時出現在兩個地點,一定要在考試當天去碼頭倉庫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