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被姑媽家養大的徐行簡,選擇了逃避。
之后的幾十個小時里,徐行簡都躲在自己的房間內,無數次地想過自殺。
但是,他太膽小了。
因為不敢自殺,因為痛恨自己的怯弱,幾次哭到脫力。
13
哭聲中,我給了徐行簡一個耳光,試圖喚醒他無能的自怨自艾。
我說,告訴我他們的地址,我這就去把那個畜生給殺了。
徐行簡咬牙不說,我便一遍遍地抽著他的臉。
直到徐行簡的嘴里開始吐血,仍然一個字都不蹦出來。
我嗤笑一聲,說算了,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找得到。
結果,當我剛出門的時候,徐行簡在背后開了口。
他腫著嘴,聲音含糊不清,說:「廣樹哥,你不能去。」
我氣笑了,問:「為什麼?」
他說:「小雪說過,她想讓你有好日子過。」
我停了腳步。
「她說你為了她才沒去考大學,直接去打工了。她說她必須賺大錢,讓你早點退休的。」
「她一定不希望你去坐牢。」
我冷笑著說:「難道你以為我希望她那麼冤死嗎?」
「如果是這樣……」徐行簡猶豫了一下,說,「讓我去。」
徐行簡盯著我,試圖用那樣的眼神告訴我,他做得到。
而我看著眼前這個書生氣的富二代,想到他和那幫人的關系,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個計劃。
良久,我關上了門。
「李章勛,一定要死。」我說,「但我,也不會去坐牢。」
徐行簡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遲疑,試探地問:「那就是,我去?」
我搖搖頭,說:「不用。」
「那你要怎麼做?」
「我要……先等一個警察將我抓走。」
【案發之后】
14
小雪去世三個月,韓棠敲響了我的家門。
開門第一眼,她就露出了警徽。
我很詫異,說:「我記得你,韓警官。」
韓棠收回了警徽,說:「那就好,陳廣樹,有件案子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我面露難色:「能知道是什麼案子嗎?」
韓棠卻沒有回答我。
我只好認命地跟她到了警局,等坐到審訊室里,韓棠才拿出一張照片。
上面,是李章勛的證件照。
「你認得這個人嗎?」韓棠點了點李章勛的照片。
我只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是嗎?」
韓棠卻沒有收回照片,她身子前傾,盯著我的眼睛說:「你妹妹去世時,他也是那個考場的考生。」
我激靈了一下,忙問:「所以……他是告訴你們當時的真相了嗎?」
我咬牙補充了一句:「我早就說過,我妹妹不是自殺!」
「不是的。」
韓棠目光仍然緊盯著我:「他叫李章勛,兩天前,他在一場綁架案里去世了。」
「綁架案?」我怔了一下。
「沒錯。」韓棠繼續說道,「兩天前,他被綁到一間廢棄的海邊倉庫,兩層,綁匪要七百萬贖金,他爸爸取了七百萬,聽綁匪的話,在五點一刻放到倉庫旁的港口。他爸早早到了,結果沒等到五點一刻,倉庫就被炸毀了。」
我沉默片刻,問:「所以?」
「我們排查了所有嫌疑人,只有你,陳廣樹,只有你最有作案動機。」韓棠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你懷疑過,包含李章勛在內的考生,在考場里殺了你妹妹。對嗎?」
「……」我猶豫了很久,說,「是的。」
沒等韓棠追問,我擺出很誠懇的態度。
我說我錯了,宋警官,我不該對你撒謊。
我說,我認得他,但我確實沒有綁過他。
韓棠面不改色,說:「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我語氣認真,說,「兩天前,是他的校招考試。
」
「而我,是他的替考。」
【案發之前】
15
「你憑什麼?」徐行簡問我時,目光中充滿了不信任。
「你說過,他在發愁考試的事情對吧。」我說,「那麼,我將成為他的替考,并在考試當天將他殺死。」
「這會是我的,完美不在場證明。」
我俯身靠近徐行簡,說:「你要幫我。膽小鬼。」
我沒有請求他,更沒有問他的意見。
因為我知道,一個在放棄生命的邊緣徘徊的人,已經沒有什麼考慮的余地了。
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一個去死的機會,或者,一個復仇的機會。
「我……我要怎麼幫你?」
果然,徐行簡在我的注視下,磕磕巴巴地問出了這句話。
「李章勛那些人,見過我嗎?」
「沒有,他們只知道小雪有個哥哥。」
「那麼,我現在就不再是小雪的哥哥。」我說,「我是一個,熱愛幫助他人的專業替考。」
「可是……」徐行簡狐疑地點了點我外套下的藍色騎手服裝。
我卻只是拍了拍徐行簡的臉,說:「我何必騙你。」
那語氣很冰冷。
因為我恍惚間,又聽見小雪躺在病床上,跟我說的話了。
她說你可以上大學的啊,就連現在,你都可以陪我復習……
現在,你卻只能在集裝箱里,教大叔們兒童英語……
我搖了搖頭,思緒回到現在,迎上徐行簡疑惑的目光,已經不愿再跟他解釋過多。
「如果小雪在,她會告訴你的。」
16
小雪去世第七天,我見到了兇手,李章勛。
因為徐行簡的引薦,我們約在臨海的一片別墅區。
到的時候,烏云壓得極低,烈風在一幢幢別墅的街道中哀嚎。
我穿了一身休閑裝,戴著鴨舌帽,敲響地址上的家門。
徐行簡開了門,他身后站著李章勛。
與照片中一樣,矮胖的身軀堆滿橫肉,狹小的眼睛滿是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