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正飄在溫衡對面,研究那一盒子的東西都是些啥。似乎有我不要了的發夾,隨手疊的千紙鶴,還有很多眼熟但記不清的小玩意兒。
頭頂傳來我最熟悉不過的呼喚:「念念……?」
13
現在的情況就是,一桌三個人一個阿飄,只有溫阿姨真的在享受這桌美食。
我其實也想享受,奈何力不從心。
至于葉椋和溫衡,都憋著一股氣似的,沒打起來就算不錯了。
在房間里看到我以后,溫衡就像失了魂一樣,只敢輕聲叫我:「念念……」
習慣性為了緩和氣氛,我無奈地笑笑:「葉椋怎麼還這麼愛和你打小報告。」
溫衡充耳不聞,只是干睜著眼看我:「念念……」
他就這樣杵在原地,瘋了一般一直叫我,淚流滿面。直到溫阿姨在外面敲了敲門,叫他去吃飯他才恢復了那麼一點點正常。
葉椋看到我們出來,看了一眼溫衡的手腕,冷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我很想扯著葉椋的耳朵大聲問他這是要干嗎,但是現在溫衡也能聽到和看到我,為了避免他倆起沖突,我只能和溫阿姨單方面互動。
做個阿飄都這麼累,很難不淚目。
飯后,溫衡和葉椋像是約好了似的,都說要出門走走。溫阿姨只當他倆是要敘舊,笑呵呵地應了。于是我只能被迫跟在他們身后出門。
離家幾米遠后,溫衡和葉椋之間的氣氛就冷下來了,誰也不肯先說話,悶聲走過我們曾走過無數遍的小路,一直走到原來的高中大門才停下。
已是傍晚,放學的學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只有兩三個剛從校門口出來。
校服已經換了個新樣式,比以前的好看多了。
「想進去看看嗎?」葉椋輕聲問。
溫衡看向跟在旁邊的我,應道:「進去看看吧。」
葉椋皺著眉頭看他:「誰問你了?」
我:「……」
「進去看看吧,好久沒來這里了。」
十多年過去,學校已經大變樣了。教學樓都裝上了空調,樓下的白玉蘭都長高了不少。不過去往寢室的路邊還種著兩排桂花,讓我想起以前和溫衡晚上一起走過的路,在秋天可以聞到甜膩的桂花香。
操場已經換上了嶄新的塑膠跑道。籃球場旁邊也多了一排觀眾席。我想起以前溫衡和葉椋他們打籃球時,我只能坐在那邊的空地上,百無聊賴地聽身旁的女生對他們的花式走位尖叫。等他們結束,我再拿出兩瓶水遞給他們,順便勒索一些跑腿費。
那個時候溫衡和葉椋還會勾肩搭背,互開玩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球場上比拼得仿佛對方是世代仇人,投籃的目標不是籃筐,而是對方的身體。
我依然什麼都做不了,只好直接擺爛,飄在觀眾席看他們倆發泄怒火。
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這樣,好歹……也算生機勃勃?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在月光下,溫衡和葉椋最終都收獲了一身的籃球灰印,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狼狽不堪,慘得我笑出了聲:「你們兩個……真的和小學生一樣。」
他們兩個互相對視一眼,也都忍不住笑了,下一秒又覺得這樣很沒面子,瞪了對方一眼就移開視線。最后一人坐我的一邊,和我一起看星星。
我感受了一下氣氛,斟酌著開口:「你們一定要這樣劍拔弩張嗎?這讓我這個中間鬼很難做誒。
」
「還不是某些人做了那些惡心的事。」葉椋冷聲道。
溫衡自知理虧,沒有和他爭辯,默了許久只是轉頭看向我,聲音低啞:「念念,對不起。」
「我和方夢,已經結束了。」
我想溫衡此刻肯定有很多話想說,至少得知我十年都陪在他身邊以后,他那會兒的頹敗神情真的有些許嚇人。但千言萬語,他最終也只敢和我說這麼兩句話,倘若我再說什麼絕情一點的詞,他可能瞬間就崩潰了。
可我也不想說什麼沒關系我原諒你,因為那段時日,看著他對著方夢叫我的名字,我真的難過又無助。
不過說到底,我看向溫衡,笑了笑:「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在他身邊默默無聞的十年,或是在葉椋身邊打打鬧鬧的幾個月,都過去了。
而且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說得決絕一點,他們現在經歷的一切于我而言,都過去了。
溫衡聞言,沒什麼表情,但是那雙向來溫柔的眼,變得一點光亮都沒有。
一旁的葉椋終于沉沉出聲:「當年,你和我保證你會把念念照顧得很好,我真是蠢,竟然信了。」
他說起我不知情的往事。原來那個夏夜,原本是葉椋打算喝酒壯膽,和我表白。溫衡發現了這件事,把葉椋灌醉了,然后搶跑出來,先下手為強。事后葉椋與溫衡對峙,溫衡只說,他更適合我,也更能保護我。而葉椋想起自己不靠譜的父母,以及自己的脾氣,最終咽下這口氣。
最終葉椋啞著聲問我:「倘若那個時候我先向你表白,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我還未開口,他又打斷我:「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
這個問題就像在問我,他和溫衡我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