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一聲說那個人一點也不帥,被我嫌棄了一把沒眼光。
今天我和他興奮地說看到走廊里有個奶狗弟弟,又帥又奶。他瞥了一眼,皺了皺眉,擺弄了下手機后和我涼涼道:「那人得的是梅毒。」
我:「好的,那沒事了。」
他啟唇還想說什麼,但被下一個進門的病人打斷了。
來者看起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形微胖,戴著副眼鏡,看起來呆呆的,有點眼熟。
葉椋看到他時也愣了一下,隨即面無表情道:「戴一鳴是嗎?」
我在一旁回憶了一下,咂舌道:「誒?這不是我后桌嗎?」
戴一鳴過了會兒也認出了葉椋,坐下開口就是:「葉椋啊,好久不見啦。還記得我嗎?許念念的后桌,你之前還打過我。」
我的小耳朵刷地豎起來了。
葉椋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先說一下你身體怎麼了。」
「啊對,」戴一鳴回過神,把圍巾解下,露出脖子上的幾道紅腫的抓痕,「額……就是前幾天被貓抓的,本來以為沒事結果有點嚴重了。」
那幾道傷口不是很深,但是可能細菌感染了,隱隱有點化膿,看著嚇人。
葉椋檢查了一會兒,沒有戳穿他為什麼不去掛犬傷門診,開了幾張單子:「你先去繳費,然后到清創室讓護士給你處理傷口。」
戴一鳴愣愣點頭,臨走時轉頭又問:「葉椋,話說……你和許念念在一起了嗎?」
那一霎的沉默,是再別的康橋。
葉椋的眼神能殺死人:「八卦這種東西,你不如趁早去處理一下被女人抓出來的傷口。」
戴一鳴訕訕走了,我飄在半空與略顯心虛的葉椋對視。
他先移開了目光,鎮定自如地面對下一個進來的病人。
我沒再出聲,飄到角落思考人生。
回憶一下,收到戴一鳴情書幾天后,他好像是嘴角有淤青,當時他說是不小心摔的。如今這麼一看,原來是葉椋打的?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最初認識,他就打了小混混一拳。
但是這麼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
我出神地看著在工作的他,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側臉上,輕輕顫抖的睫毛在鼻梁處投下一片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已經準備下班了,收拾好東西對我輕咳一聲:「你到底還要看我多久?」
他的臉有些紅,或許是在空調房里待太久了,或許是因為別的。
我說不清,我心里有點亂。
最后也只是對他輕松笑笑:「看看而已,別這麼小氣嘛。」
他別過眼,嘴角微微上揚:「別看了,回家了。」
走前一個路過的護士和他打趣:「葉醫生,看你最近心情不錯啊,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
葉椋禮貌地笑笑:「沒什麼。」
回去的路上我仍舊沉默,這大概讓葉椋有點不安。他到家停車后沒有急著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閉了閉眼:「許念念。」
飄在副駕駛座的我回神:「嗯?」
「你一路上都沒說話,」他喉結滾了滾,臉側向我,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我喜歡你這件事,讓你很困擾嗎?」
他直白得讓我有點驚訝,張了張嘴,終究只能擠出干巴巴的一句話:「沒有,我只是……有點意外。」
畢竟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把他當親人一樣對待。
他自嘲地笑了笑:「意外嗎……也是,我從來沒和你說過這個。而等我有足夠的勇氣的時候,你已經和溫衡在一起了。
」
我微微睜大了眼:「這麼早就……」
他嘆了長長的一口氣,虛空地揉了下我的頭:「他說得真的沒錯,你在感情這方面,遲鈍得要死。」
這是一段我不知道的過往,作為葉椋最隱秘的心思,埋在他的心底數十年。他最終也沒有用什麼矯情的詞匯去描述,只是簡短總結說:「大概初中就有點喜歡你了,然后越來越喜歡,一直到現在。」
話說完,他像是如釋重負,盡管臉、耳朵連帶脖子都泛紅,嘴角的笑意仍是輕松的。
我的心口卻是悶悶的。那些美好的回憶,夾雜些許恐怖不堪的畫面,在我腦海中頻頻閃現。葉椋以前一些「惡劣」的行為終于有了解釋,那些別扭的話也終于能讓人聽出其中的情意,以及他和溫衡之間的關系,終于也都有了原因。
許念念,你好像,真的很遲鈍。
聽不懂話里有話,看不清百轉千回的心思,仿佛生活在真空中一樣。
也不對,真空,是從某個時間點開始的,在那之前,我是什麼樣的?又經歷了什麼?
想不起來……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許念念?」
一旁的葉椋緊張地喚了我好幾聲,才讓我回過神來:「什麼?」
他看我的神色莫名:「你今天下午開始就總是走神。」
我從紛繁復雜的思緒中抽身,下意識開口:「抱歉。」
不論是從前的事,還是現在的事,我都很抱歉。
他抿了抿唇:「你沒必要道歉,你什麼也沒做錯。是我不夠勇敢,才會讓溫衡搶先一步。如果當初我沒那麼別扭,沒那麼死要面子,或許也不會有后來的一切,你也不會——」
我搖頭打斷他:「這不是你的錯,葉椋。
車禍只是一個意外,你不要因為這個自責。」
他是如此,溫衡也是如此,把當年一個意外,變成自己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