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觸碰不到對方。
我試過,再次夢到他,然而,夢境并不容易控制。
有一天,他想到一個法子,讓我們能一起吃頓燭光晚餐。
我們以阿福的毛為記號,以知道我們的手貼著手。
突然,阿福對著我對面地空椅大吠起來,跑進主臥……
我還在那里深情地望著他,這時,主臥里的鍵盤聲又響起來。
什麼情況,走了也不說一聲,我剛剛望的是空氣啊!
我急忙跑進去看他打了什麼,屏幕上,他說:
——「我看見阿福了!」
——「真的嗎?」
老人家總說,狗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原來是真的。
——「你抱阿福進來,沒準我能從它眼睛里看到你呢!」
他說完,我大呼沒想到,連忙抱阿福進來。
我當真從阿福眼睛倒影里,看到了他……
他說,他也看到了我!
雖然只是倒影,但也讓這觸不到的戀人更加真實一些。
平時,他會指導我改畫……
畢竟是科班出身啊,在他的幫助下,我的畫大有長進。
拿著新作品,我終于找到了心儀的工作。
我續上了房租,終于能安心地繼續和林簡住在一起了。
他幫了我不少,有時,我也會想,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15
我瞞著林簡,去找了他媽媽。
他之前提到過,他和他媽已經半年沒有說過話了。
能感覺到,他也有遺憾。
我以為,當媽媽的,總有話要跟他講吧,我想帶給他。
可登門拜訪后,我才發現我錯了。
林簡的媽媽又組了個家庭,生了一個孩子,是林簡同母異父的弟弟。
這家伙一身潮牌,肥頭肥腦的,一直不懷好意地盯著我。
阿姨呢,是個教師,給人冷靜、刻板的印象。
她一邊端水給我,一邊說:「林簡個性比較孤傲,沒有朋友,他出事之后,你還是唯一一個來問候的同學。」
「阿姨,其實他個性蠻好的,挺多同學都喜歡他,可能是大家沒接到通知吧。」
我為了維護林簡,撒了謊……
「是嗎?」阿姨似乎不信我的話,重新打量我,「我之前沒見過你哦,魏曉曉是嗎?沒什麼印象呢?」
她的目光,像老師在審問作弊的學生。
我慌張道:「對,阿姨,我之前沒來過,林簡葬禮那天,我人在外地,真的抱歉。」
「葬禮……什麼葬禮?你弄錯了吧?」
她抬了抬眼鏡,盯著我,皺起眉頭。
我是,哪里弄錯了嗎?
「阿姨,林簡他不是突發心肌梗塞麼……」我放慢語速,試探道。
「對,他現在還在醫院。」
在醫院!?
所以,他還活著是麼?
我差點就蹦起來了,但是,我不停地對自己說,別高興得太早。
當你收到世間最好的消息時,你自然會害怕,害怕一切落空。
所以,要提醒自己,別高興得太早。
我出神時,阿姨又問我:「你剛才說,葬禮?」
「哦,是誤會阿姨,我是從同學那聽來林簡的消息,以為他……」我頓了頓,掩飾尷尬,「阿姨,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理智地說,他其實已經死了。醫生告訴我,他之前是植物人的狀況,但他的腦功能惡化得很快,可能要不了幾天,就沒辦法自主呼吸了。」
阿姨的語氣,就好像在談論一個外人。
我心里在想,假如讓林簡的靈魂回到他的身體里,他是不是就能活過來了?
阿姨繼續埋怨說:「他就是不肯聽我的話,要是肯聽我的,不至于作到這個地步。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發展,我供他學畫畫,好不容易考上美院,畢業后他卻非要去搞什麼不入流的漫畫……」
她那滿懷怨氣的冰冷語調真讓我害怕!
林簡都這樣了,她還在計較過去的事!
我打斷她說:「阿姨,您今天要去醫院嗎?我可以跟您去看看他嗎?」
「今天不行,我下午要陪他弟去體育館,沒時間。」
「媽,快點,要來不及了。」那肥頭肥腦的家伙催促道。
「知道了……這樣吧,曉曉是吧,我給你醫院地址,你自己去吧,我們有請護工照顧林簡,這是護工的電話。」
這媽當的,也太不偏不倚了吧?
我現在終于知道,和林簡剛認識時,他為什麼說我和他有些像了。
大概是因為,我和他一樣,是被家庭拋棄的孩子。
16
醫院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林簡躺在那里,剃光了頭,連著呼吸機。
那個護工,坐在旁邊的折疊椅上,一臉疲憊,刷著短視頻。
我握住林簡的手,是溫熱的。
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再加上這個身體,才是全部的他吧。
這一刻,我好希望他活過來。
「姑娘,你是他同學還是……?」護工放下手機問我。
「我是他女朋友。」
「啊,節哀哦……真是,太可憐啦……多精神一個小伙啊,可惜了。」
護工的話,讓我更加難受了。
「小姑娘,這幾天你可要多來看看他,他在醫院快兩個月了,家里人也沒來過幾次,好像再過半個月,他們家就要放棄治療了,到時候人就沒了,你啊,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放棄治療?」
「對啊,他們家說是要搬到國外去吧,醫生也說他這個很快就腦死亡了,沒機會醒啦。」
這……我想起林簡媽媽那張冷漠的臉,簡直要氣炸了!
「拜托您,這幾天好好照顧他。」
我對護工說完,連忙往醫院外跑去。
林簡啊,你趕緊給老娘回到自己身體里,親眼看看你親媽是什麼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