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醫療投入,核酸隔離,國家承擔治病錢,一下子地府就冷清了!」
判官補充:「那段時間,閑得還有些不自在。」
「啊……」
我滿意地點頭,正想和他繼續夸贊祖國的政策時,小鬼跑上來了。
「姚姐,人間那邊有個自殺的,需要你去接應一下!」
「哎,來了!」
我隨手扔掉瓜子,拍拍衣服站起來。
跟隨小鬼去了人間。
「小伙子,年紀輕輕的呦!」
「嘖嘖嘖。」
「求求你們救救我們顧總,這……公司不能沒有他啊!!」
前方傳來似曾相識的女聲。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是誰。
但小鬼帶我來的地方是個我格外熟悉的地方。
熟悉到什麼程度呢?
我生前天天睡這兒——就是我和顧朝的小區。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
對于地府來說,自殺和其他任何方式的死亡都不一樣。
自殺意味著沒有求生意志。
那麼就算將它接應到地府也沒什麼意義,一個行尸走肉、沒有夢想的鬼,留著也沒用。
于是呢。
自殺的鬼,會由死神親自超度到忘川河,自殺的魂魄在那里走一圈,生前的痛苦記憶沒了,或者說是所有記憶都會被刪除。
然后就會自動投生到下一世。
在心里默背一遍判官前幾天教給我的《死神手冊》。
我被小鬼帶著。
進了熟悉的樓。
上了熟悉的樓層。
站在了熟悉的房門前。
此時門前已經圍了一圈人了,我有些懵。
誰啊,誰找死找到顧朝家里去了?
我頂著靈魂體穿過圍觀的人群。
又笑著推開走在我前面的小鬼,緩緩露出躺在地上的人的面容。
嗯……
「顧……」
剩下的那個字如鯁在喉,咽不下說不出,卡了一百斤魚刺的難受感。
我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在視線觸及地上那個人的正臉時。
「怎麼、會呢?」我的聲音磕磕巴巴。
但還在竭力維持臉上的笑容。
顧朝?
我去捏旁邊圍觀的人的手,試圖通過什麼事情來證明眼前這件事的荒唐性。
不可能存在性。
怎麼可能呢?
一定是有人在騙我吧?
或者是判官老頭逗我的把戲?
對,這小老頭最愛搞些欺負我的事兒,當初就是他把生死簿攤開在我面前的。
還大剌剌指著顧朝的名字,幸災樂禍地說:「看吶,你男朋友一個月后就沒啦!」
等等。
一個月。
我的心狠狠顫抖一下,今天,就是我死后的一個月整。
撲通!
與此同時,想要去抓住什麼的手,也意料之中地從圍觀的人身上穿過。
他們都看不到我。
我是死神。
他們都不會看到我。
一旁的小鬼見我這副模樣,表情擰在一起,伸手要來拉我:「姚姐?」
「……」
「姚姐?」
「小鬼。」
「哎哎哎,我在呢!」
「如果,我說如果,」我揚起笑,我知道,肯定難看死了,眉毛鼻子都擠在一起的難看,「我不收顧朝的魂魄,會怎麼樣?」
「……」小鬼被我的話問住了,過了好半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那他會變成惡鬼。」
「惡鬼?」這塊的知識判官還沒給我講到。
「嗯。」
小鬼在地府待得比較久,懂得也多:「惡鬼,就是不被死神收的鬼魂。他們的心思會變性,在人間四處飄蕩,無人管束,成為覆在人類身上壞事做盡的惡鬼。地府的成立,就是為了減少惡鬼的產生。」
聽完小鬼的話,我沉沉地吸了口氣:「我操。」
「什、什麼?」小鬼聽不懂人間的臟話。
我沒時間給他解釋這幾個字。
而是轉頭看顧朝,他旁邊依舊圍著許多人,有搶救的醫生,還有撲棱棱流淚的女孩。
這個女孩……
我想起來了。
是顧朝的助理,公司的實習生小美。
我來人間那天,還叮囑顧朝好好對待人家小女孩,別罵得太狠了。
想到這,我伸手去摸顧朝的臉。
謝天謝地,他死了,也是鬼魂了,我可以摸到他了。
這個認知讓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顧朝,你怎麼死了啊?
「真的死了?
「我還以為是判官那個老糊涂記錯了呢。
「你才二十八呀,你怎麼沒命了?
「那麼大的公司,還有你在三環買的別墅,怎麼?你都不住了?」
我指著周圍一圈人苦笑:「這些不都是咱們八年前夢寐以求的中產階級嗎?怎麼剛夠到這個坎,你就沒了?
「顧朝。
「顧朝。
「顧朝啊。
「……顧朝!!!!!」
我的音量陡然增大,喊聲近乎撕心裂肺,我只覺得氣管痛得要裂開,心臟劇痛,雙腿脫力,渾身飄也似的。
這樣的感覺。
就和我正常過馬路,結果被嚴重超速酒駕闖紅燈的私家車,撞到并被甩飛十米高的那天一樣疼。
那次是身體疼,這次,是心疼。
痛到撕裂。
「姚姚……」
頭頂有呼喚,是我熟悉的聲音。
我抬頭。
從婆娑的淚眼中外望,看到了讓我愛恨交加的他。
顧朝的魂魄已然離體。
此刻正安靜立在一旁。
「小伙子怎麼就想不開呢。」大媽的聲音響在旁邊。
顧朝與我的視線撞上,眼底無波無瀾,似乎他什麼事都沒做,只是單純睡了一覺。
我僵硬地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
「……換了個地方生活罷了。」顧朝沒所謂地聳肩。
「不,你是自殺。
自殺,自殺你懂嗎?!」
一次吃進去一整罐,一百多片安眠藥,被助理小美發現時,身旁還放著喝空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