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激動的。
心里是這麼想,但還是哭出來了。
作為鬼的形態,哭的話樓上樓下也不會被吵到。
于是我開始放聲大哭了。
至少在我聽來,是很慘很慘的哭聲,好像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似的。
在我哭了一分鐘時,剛剛進了洗澡間的顧朝出來了,出來得比較匆忙,腳底的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顧朝的腰間圍著浴巾,人魚線之上腹肌點滿。我看著,哭聲停了一會兒。
——被震撼的。
死了之后讓我看到這種畫面,折磨誰呢這是!
顧朝也不知道是忘了什麼東西。
反正他單圍著浴巾坐到了床上,隨著他坐下的動作,床墊塌陷一個小坑。
顧朝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什麼神情。
不是要取東西嗎?
我歪頭想了想。
略略收了哭聲,抽噎著嗓子走到他的面前。
張開雙手,輕聲:「顧朝。」
沒指望他回答。
我輕手輕腳地,爬到了他的懷里,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穩穩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顧朝,我過得可不好了。
「顧朝,你是不是過得還挺好的?
「顧朝,一個月后你會來見我嗎?」
窩在顧朝的懷里,我的心底妥帖極了。
真是的。
生前不敢做的事兒,通通在死后完成了。
穿鞋踩沙發。
不等顧朝同意就掛到他的身上。
當面罵他吃泡面。
……
但還有一個遺憾。
對于那兩枚戒指,我的計劃就是讓顧朝不經意間發現,給他一個驚喜。
可現在戒指掉進了窗邊的角落,一個很刁鉆的位置。
他肯定發現不了了……
哎。
顧朝一動不動,我以為他坐著睡著了。
顧朝伸出手臂隨手抄起床頭的手機,單手向后放,壓在床墊上。
腰背向后弓彎著。
另一手拿著手機在刷。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的心思更甚。
干脆就著他的姿勢,身子也向下倒,直到側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腹。
在那抹我極為熟悉的味道下,閉上了眼睛。
作為鬼魂,我不會有困意。
但還是莫名地……
抱著顧朝睡著了。
還做了個夢。夢里顧朝對我特別溫柔,會主動吻我,抱我時緊到身心都被禁錮住。
我愛死了夢里的他。
可當我睜眼時,顧朝還是他自己。
冷冰冰的眉眼,心被早年的生活打壓。即使現在掙得錢很多很多,但那個因為三千塊月薪而開心地跑去公園的顧朝再也找不到了。
9.
睡到一半,我被顧朝的動靜吵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
視線便觸及了顧朝緊擰著的眉毛。
還有搭在小腹上的手,正緩慢地壓肚子,打圈揉著。
晚上淋了雨,圍著浴巾出來上身沒穿衣服,現在躺在床上還不蓋被子。
他不胃疼誰疼!
我憋著氣坐起來,自上而下看著他,又將目光轉向床頭疊好的被子。
——顧朝有強迫癥,家里的一切都會收拾得齊齊整整。
我試探著將手伸到被子上。
意料之中地,虛空穿過。
……
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
依舊不行。
好吧,我收回了手。
沒法給他蓋被子了。
即使在睡夢中,顧朝依舊皺眉,似乎夢里有什麼阻礙他、惹惱他的大事。
既然顧朝自己不蓋被子,我都是個死人了,誰還要管他!
我盤腿坐在顧朝旁邊,咬牙想著。
車流聲大部分被玻璃阻擋在了窗外,窗簾被拉得很嚴實,一點都看不出去。
臥室內沒開燈。
只有剛剛顧朝推開門跑出來的洗澡間亮著燈,稍微照亮了房間。
叮鈴鈴——
手機響起來。
安靜的環境下,我一個醒著的都被嚇了一跳,顧朝更是瞬間睜開了眼睛。
接起電話:「喂?」
「顧朝,姚姚明天頭七,你準備好了沒?」
「……」顧朝沉默一瞬,接著道,「沒有。」
我坐在一旁能清晰聽到電話的聲音。
電話那頭是我的好朋友林清。
林清是北大的。
她大三時在校外勤工儉學,遇見了也在咖啡店打工的我。
我倆雖然學歷、知識背景完全不同,卻意外地聊得投機,處成了好朋友。
「靠,你 tm 在開玩笑嗎?姚姚的事你一點都不上心?」林清簡直氣炸了,說話仿佛在放鞭炮。
我坐在旁邊抿了抿唇。
顧朝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沉默著接了林清的訓話。
「她不會想讓我去的。」他語氣平穩道。
「……」
聽到這句,林清一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憋出來一句:「死渣男,姚姚的真心喂了狗!」
電話被掛了。
顧朝緩緩吐出一口氣,又躺倒在了床上。
夜晚靜謐,我對著床頭發了會兒呆。
在旁邊將顧朝和林清的對話完完整整地聽了下來,我近乎慘烈地想——
對啊,這就是顧朝。
我們倆的感情,從不平等。
我敢斬釘截鐵地說,我薛姚姚愛他,一定比他愛我多。
愛意可以展現在很多方面。
為了照顧他的胃,我每日三餐準時準點地送,有時顧朝應酬凌晨回來,我就等到凌晨。
他可能在酒桌上吃過飯了。
皺著眉問我為什麼不去睡覺。
我每次都特委屈,因為都是為了等他啊……
在一起八年,他將保護措施做得很好,我一次都沒有中過招。
有幾次我甚至纏著他,說我想和你有個孩子。
但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