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見了,那不是我眼花,那個影子……好像,好像是某種變異般巨大的動物。
沈易舟為什麼要對我撒謊呢?
4
暴雨在凌晨時歇停,太陽如常升起。
第二天醒來時,我躺在婚床上,好手好腳沒被誰吃掉,心臟也安安穩穩待在胸膛里,有節律地跳動著。
如同一場臆夢過去,但當我打開窗往下一看,頓時嚇得倒抽冷氣。
花園里死了只貓,從樓上看下去,腹部一大團鮮紅,似是內臟都漏了出來。
我忙下樓去找沈易舟。
他出去看過后回來,眉頭蹙得緊緊的,「的確已經死了,好像腸子都漏出來了,我聯系寵物殯葬來收吧。」
我惶惶不安,「 怎麼會腸子都漏出來了?」
寵物殯葬的人來得很快,他們戴著手套翻看尸體,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車子碾到,或者被狗咬了,掉下來的話……」
他們抬頭看,「三層半的高度,也不排除……」
我沒敢出去看,躲在窗戶后悄悄將窗簾掀開一角,正好看見他們將尸體裝進袋子里。
結婚第二天就碰到這種事,讓我的心頭蒙上一層蔭翳。
去機場的路上,沈易舟為哄了我,買了不少的零食,左手甜筒右手草莓,袋子里還有各種七七八八的東西。
我哭笑不得,「把我當豬喂啊!」
「我老婆開心就好,怎麼能讓你覺得嫁我是件不愉快的事。」
心頭一暖,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口,「謝謝老公。」
「別鬧,開車呢。」沈易舟嘴上推拒,高揚的唇角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我婆婆她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都在四季如春的老家修養,因為最近哮喘發作沒能過來參加婚禮。
所以結婚前我們就說好,辦完婚禮之后回沈易舟老家再小辦一場。
候機的時間太無聊,我靠在沈易舟肩頭刷起短視頻。
刷到一則養生講堂,穿著白大褂的老中醫言之鑿鑿地說:「人壓力過大的情況下就容易出現一些精神癥狀,例如幻視,幻聽……」
我撇撇嘴,刷過去正想跟沈易舟說昨天我聽到的離譜幻聽,但下一條視頻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憔悴的中年婦女站在鏡頭前,手中拿著一張妙齡少女的照片,雙眼紅腫,「這是我女兒張歆,她三月十二日去獨自去臨城旅游,三月十五日晚給我發了最后一條消息后就徹底失聯,十二天過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易舟牽起我的手,「安檢了。」
我盯著視頻看,中年婦女哽咽地說:「我已經報警了,如果有人看到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子,或者有她的線索,請你們聯系我……女兒,你快回來!」
說到最后她號啕大哭,我退出界面,摘下耳機問沈易舟:「臨城就在你老家隔壁是不是?」
「對,挨著的。」
5
交往到結婚,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他的本家。
沈易舟說他爺爺那一輩在郊區附近建了幾棟房子,此后無論子孫多少,大多都在這里出生長大。
他們成年后各奔東西,等老來就會回歸這里頤養天年。
來之前我還以為是幾棟小別墅,等真正見到,才知道是我眼界小了。
這哪是輕描淡寫的幾棟房子,分明就是隱居山下的富豪家族。
放眼望去,看得到看不到的整個片區都是屬于沈家,依山傍水下別墅群錯落有致,從正大門進來,周邊一草一木都在低調地彰顯主人家顯赫的身份。
車輛行駛在平整的馬路,周邊蔥蔥郁郁的樹影在眼余光一晃過,我腦海里冒出一個詞,占山為王。
順坡而上來到一棟宅子前,門口兩座石獅矗立威武莊嚴,沈易舟鳴了聲喇叭,輔首銜環的大門兩邊向里緩緩打開。
藍色的皮球咚咚兩下跳入視野,站在不遠處的小男孩眨巴眨巴著眼睛,忽然轉身跑了,邊跑邊大聲喊:「新郎新娘回來了!」
知道我們今天回來,親戚齊齊都聚在家里等。
我有些緊張,牽緊了沈易舟的手,跟隨著他一起踏進門。
有人在高興喊:「快來呀,他們回來了!」
我視線越過沈易舟的肩膀看過去,周身一冷,倏地被釘在原地,揚起的唇角僵在臉上。
一霎間天光驟然暗沉,陰風不請自來,身后大門嘭的一聲關上。
「快啊快啊,看他帶新娘子回來了!」
「好香的新娘子啊!」
「想摸摸她!想摸摸她!」
嘩笑竊笑聲虛浮在半空交織,人像交疊左右擺動,滿室鬼面森森。
我目光所至,見到的人面皆如狐臉,他們喜笑盈盈,眼眸彎彎嘴角上揚,漆黑的眼看不到一絲白仁,袖口露出覆滿毛發的利爪,捂著嘴,身后虛影晃動,宛如長尾搖曳。
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屋子妖怪!
我毛發倒豎,駭得魂飛魄散,握著沈易舟的手瞬間脫力,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6
一聲嘆息落在耳畔。
我緊閉著眼睫,克制不住地顫抖,熟悉的手撫過我眉梢,「醒了就看看我吧。」
沒敢睜眼,淚水卻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
下一刻溫熱的唇瓣落在我眼瞼上。
沈易舟聲線低磁惑人,「我的遙遙,嫁我后悔了嗎?」
「我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誰知那幫東西都這麼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