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抬起頭對我說:「今天是周一,我去客房。」
如我所愿了。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聽我啊嗚嗚嗚,其實你可以和我討價還價的!
關意抱著個枕頭下了床,走時的背影有些落寞。
留下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
我干脆也抱了個枕頭去找他。
客房的門都沒關嚴,輕輕一推就開了。
被子下鼓起的一坨身型,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哭。
我的心一下就碎了。
他上輩子已經受了太多苦了,我不能再這麼對他!
我跑過去撲在被子上,悔恨交加地說:「老公對不起,我再也不趕你走了!快跟我回主臥一起睡吧!」
「若若?」
關意的聲音卻從身后傳來,他穿著睡袍剛從洗手間出來。
那床上的人是誰!
我一把掀開被子。
然后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番外 2
我爺爺躺在床上瑟瑟發抖,害怕得牙齒都打顫。
「我的乖乖,這是哪兒啊……」
我也被嚇了一大跳。
我爺爺竟然也來了。
爺爺晚年死得沒有痛苦,是在睡夢中離去的。
現在他來到陰間,眼不花了,耳不聾了,連老年癡呆都好了很多。
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奶奶。
我奶奶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我剛來下面的時候也找過她,一直未果,有知情的鬼告訴我,我奶奶可能已經步入轉世了。
大概如今,她已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了。
來到地府的鬼魂,只要沒被帶到十八層地獄接受懲罰,都可以去轉世投胎,一切自愿。
陰間有座橋叫奈何橋,有碗湯叫孟婆湯。
喝了湯過了橋,就可以忘記一切過往的快樂和憂愁,展開新一輪的人生。
我問關意:「你想過橋嗎?」
本來就是一個「想」或「不想」的回答。
他認真地看著我,說:「如果你想過,那我也過。」
唉,他就是很黏人啦。
不過就算我們一起過了橋,也無法保證下輩子還在一起。
所以我還在猶豫。
陰間的確沒有煩惱。
可我們從陽光普照的人間來,那里有鳥語花香,有海河湖泊,芬芳空氣。
時間久了,是很容易懷念的。
我和關意都是還沒活明白就來了這兒,后面大部分的人生中道而卒,實屬遺憾。
一天我爺爺從外面跳完廣場舞回來,眉飛色舞地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原來我的舞伴就是奈何橋下的那個孟婆,若若,小意,我跟她打過招呼了,她可以幫你們免掉孟婆湯!」
還能這樣?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番外 3
又過了半年,我和關意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保留了記憶,只要我們事先約定好,就一定能找到對方。
敲定日期的前一天,我和關意手牽手在陰間散步。
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驟然要離去,還真有些舍不得。
但還是別舍不得了吧。
下輩子我們都要無災無難,長命百歲。
陰間每天都會有鬼魂下來,分成兩隊,由地府辦事處的陰差送到他們應去的地方。
一隊前往引渡賓館,等候早已在這兒安置了的親人,或自立更生。
另一隊則被押送到更下層的地獄,那里有各種懲罰在等著他們。
我聽過幾個記憶深刻的,去了那兒,要拔舌、下油鍋入蒸籠、被石壓被舂臼、上刀山下火海。
罪鬼要在那里服刑一萬年,也不知真的假的。
迎面走來的這兩隊新鬼,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分別要去向哪里。
第一隊鬼魂像是來旅游觀光的,嘰嘰喳喳,左顧右盼,看什麼都新奇。
難免有些膽小的害怕到哭,還有同伴安慰 ta。
另一隊就不一樣了。
他們渾身布滿瘴氣,一個個像即將被押送上刑場的死刑犯,連手腳都安著沉重的鎖鏈。
陰差對他們的態度也很不一樣,大呼小喝的,滿臉厭煩。
有個陰差是我的老熟人,他擺擺手招呼我:「小曲,你們快離遠一點,可別讓晦氣沾到你們身上!」
隊伍中的一個女鬼聽到我的名字,猛地抬頭看向我。
關意的手心緊了緊,立刻把我拉開了一些。
不怪他反應這麼大。
那個女鬼是關心。
她怨毒地瞪著我們,緊咬牙關的樣子,像一只蓄勢待發的會咬人的狗。
我相信如果不是她腳上有鎖鏈,肯定早就撲向我和關意了。
來這之前,他們生前的罪行便已一一清晰羅列。
所以我這個陰差好朋友知道她和我有不小的恩怨。
他告訴我:「這個女鬼在上頭本該是死刑,她家人出錢買通關系給她爭取了個無期,還想著等哪天再偷偷把她弄出來,結果這個女人死性不改,一進監獄就得罪一大幫女囚犯,這一年多都是在群毆中度過的,就昨天,剛被活活打死,你也算狠狠出一口氣了。」
我并不覺得我有什麼好出氣的。
人生因果全在自己,每個人犯下的罪惡,都會在靈魂盡頭得到相應的懲罰。
所以,他們害人并非僅僅害人,而是害己。
關心隨隊伍走了老遠了,仍不甘心地頻頻回頭看我們。
「走吧,爺爺在家等我們吃飯了。」關意催我。
我仰臉沖他一笑。
什麼生死仇恨,在我擁有他的時候,早變得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