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的意志沒有那麼堅定。
我怕我對不起我讀過的書、走過的路。
我怕我真的愿意放棄自己,變成他的玩物。
所以,我要走了。
「大概是因為,我不愿意做他手里的那只貓吧。」我接過齊昊端過來的茶水,又輕輕搖搖頭,「或許你不會懂。」
「或許我不懂,但是我姐姐會懂。」齊昊看著我,卸下白天紈绔子弟的偽裝,少年人的眼里有了幾分深沉落寞,「若是我能像救你一樣,把我姐姐救出來就好了。」
他的姐姐,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皇后娘娘。
「……皇上對你姐姐不好嗎?」
「很好。」齊昊抿住嘴,「但是姐姐她不快樂。」
「做了皇家的籠中鳥,就沒有回頭路了。……她沒嫁人的時候,騎射是我們中最好的。那年秋日,我們去郊外狩獵,姐姐一身紅裝,英姿颯爽,她一馬當先,率先射下一只兔子……」齊昊給我講皇后娘娘的故事,「然后就被當時的太子看中求娶,如今在宮里,成了溫婉端莊的皇后,還得給皇上養著他和別人的兒子。」
齊昊沉默地捏住茶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聽說當今皇后是最溫婉賢淑不過,只是許多年前落了一個孩子,就再難有孕,皇上抱了四皇子給她養。
我伸手拍拍齊昊的手背,被何允熙控制久了,我連碰一碰別人都心驚膽戰的,齊昊看了我一眼,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多謝。」
……
天亮了,我躲在齊昊的馬車里離開了成國公府。
「前邊就是云雨樓了。」齊昊放下簾子,「你這一走,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我應該會南下吧。」我沖他笑笑,「其實你不知道,我會釀酒,等風波過去,我未必不能把酒莊開回京里呢。
」
「那就希望你好運了。」齊昊點點頭,「不過,以后還是不要回京了。」
「何允熙這人睚眥必報,你回來還是太危險。」齊昊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那我們,后會有期吧。」
8
我拿著慕容清給我的信物進了云雨樓的后門,被小廝引到了二樓的房間。
我等了許久,手心里緊張得都是汗。
慕容清進來時,面上還帶著那張墨色流金的面具。我們相識三年,素日靠書信聯系,如今我慌里慌張地跑到云雨樓來找他,倒是頭一遭。
「慕容哥哥。」見到他之后我著實松了一口氣,「你可算回來了。」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梔梔?」
「我有事找你幫忙。」慕容清的語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又很熟悉,只是我也沒心思多想,如今還是求他帶我離開何允熙身邊比較重要,「慕容哥哥,你能送我離京嗎?」
「離京?」慕容清不緊不慢地解下身上的斗篷,他背過身去把斗篷掛在衣架上,我聽不出他聲音里的喜怒,「你想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只要能離京。」我嚅動嘴唇,「越遠越好。」
算算時間,易容藥水應該也失效了,我原本的臉露了出來。慕容清盯著我的目光充滿了侵略性,讓我很不舒服。
「慕容哥哥?」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哪兒都不能去,梔梔。」
眼前的男人恢復了熟悉的嗓音,我嚇得往桌子后面縮,眼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搭上面具,我卻一點都不想知道他的真實模樣,我哆嗦著說出了那個如夢魘一般的名字,「……何允熙。」
「梔梔真聰明。」他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那雙如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梔梔想去哪兒呢?想離開我嗎?」
我渾身無力,只覺得絕望。
原來從我救下「慕容清」的時候,我就招惹了這只深淵里的惡魔,而他早就精心編織了一張大網來捕捉纏縛我,這樁婚事不過是他歡迎我進入牢籠的儀式罷了。
而我以為能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義兄,居然是這只惡魔的另一重皮囊。
我逃不掉了。
萬念俱灰間我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何允熙怒吼一聲,「回答我!」
我應聲抖了一下,卻只能用沉默應對他的問題。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是不是逼我把你關起來?!」
「不對,」他一步一步沖我走過來,我退無可退,只能蜷在墻角。他走到我面前,半蹲著與我平視,牢牢抓住我裙擺下的腳踝,「我應該打斷你的腿。這樣你就跑不了了,對不對?」
我收不回我的腳,他死死地盯著我,我的腳踝被他攥得生疼,他咄咄逼人,我只能絕望地啜泣一聲,「……求你了,何允熙,你放了我吧。」
我恐懼得控制不住地流淚,身前的男人卻置若罔聞,他扯下桌布撕成長條,將我捆了起來。
我被他捆得結結實實,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條,就這樣被他扛著上了馬車。
馬車上何允熙也沒有松開我,只是拿著帕子沾了熱茶水將我臉上殘余的藥水和淚水擦干凈,他虔誠地好像在擦拭一件藝術品,我卻害怕到想干嘔。
我被他帶回了房間,帶回了這個奢華的牢籠。
「梔梔,你不想我殺了齊昊吧?」何允熙將我放在床上,我的手被反綁在身后,只能側躺著,何允熙蹲在床前與我平視,「還有顧三,還有你的父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