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小妾熱鬧,我便收拾了行李來祁水。
謝仞說,我若是得空便來祁水看看這兒的花,甚是漂亮。
于是,我來了。不是看花,而是看他。
「阿仞,我照你說的,好好活著。可是,一點也不幸福美滿。」
「蘇子冷今天抬了一房小妾回來,你看,除了你,沒人會是我的良人。」
「阿仞,我累了。連福子和六寶都走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阿仞,我可能要辜負你給我安排的人生了,我不喜歡。對不起,阿仞。」
我沒有再回蘇府,就在祁水住下了。
我停了藥,心口日復一日地疼著。
懷德九年五月。
在祁水花開的最盛的時節,我如愿倒在了祁水的花海,倒在了那棵桃花樹下,當初謝仞倒下的位置。
「阿仞,等我,好嗎?」
番外
恍惚間,天旋地轉,我的世界一片白茫茫。
我迷茫睜眼,強烈的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口鼻間充斥著久違的又陌生的消毒水的味道。
適應了許久,我睜開眼。
周遭是冰冷又死白的環境,身旁有人打著鼾。而我,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躺在另一張床上,頭頂懸著輸液瓶。
我……回來了嗎?
我的手向后伸去,摸著了床頭貼著的病號卡:
11 床,許幼安,女,18 歲
果然回來了呢……
我從未想過,時隔四年,我竟還能回到這個世界。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沒有半分重生的欣喜,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我愛的人。
我原本屬于這個世界,死后回到了這里也是合情合理,可是……謝仞呢?
我不敢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我無心再回去學習,向學校請了長假,況且我的身體的確很糟糕,否則也不會突然暈倒去了那個世界。
「叩叩叩——」
我窩在沙發上,渾身乏力,正要昏睡過去,聽得外面有敲門聲。
我輕皺眉頭,不知是何人來了我家。
從貓眼看不清外面那人的樣貌,只看見了脖頸和衣領,是個男人,身量應該不低。
我不敢開門,又躡手躡腳退回了客廳,只裝作不在家的模樣。
「請問許幼安同學在家嗎?」門外的男人又重新叩門,出聲詢問,「我是你這學期建筑構成的老師,我叫關紹。」
我無奈揉揉眉心,翻了翻課表,建筑構成的老師的確叫關紹。
我嘆了口氣,隨手拿上了手機,出了門。
「關老師好,請問您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將門開了一半,探出半個身子,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他五官生得普通,但是勝在氣質干凈雅致,又身形修長。即使我未去學校也聽說了,建筑系的女生們個個都喜歡關紹老師,年輕又帥氣。如今一看,果然是溫潤儒雅的老師。
「許幼安同學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關紹嘴角含笑。
「對不起啊,關老師,家里亂,我請你去樓下咖啡店坐坐吧。」我關上了門,率先進了電梯。
關紹說,我許久未來學校上課,他替我們導員來看看我,順便送了新發的課本。
我含笑點頭,與他寒暄,頭卻越來越沉,心中只想早些結束這些客套話。
許是看出了我的敷衍,關紹不再與我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起身準備離開。
我松了口氣。
「對了,」關紹從包中掏出一小盒點心,放在了桌上,「這是蛋黃酥,我表妹最愛吃這個,你們年紀相仿,都是小女生,想必你也是愛吃的。」
我愣了愣,心中突然涌出了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還未等我回過味來,又聽他說道:「蛋黃酥還是成德記的做得最好吃,只可惜成德記在老家,買不來。
」
「若哪天我表妹來了 k 市,我讓她帶兩盒,也順便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她叫竇莞兒。」
我的呼吸霎時滯住了,那些被我強制按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又翻涌了起來……我不可置信抬頭看著關紹,卻見他也盯著我,眼中是難以掩飾的期待與炙熱。
我的嘴開開合合,看著面前與我記憶中全然不同的面龐,卻還是用連我自己都微不可聞的聲音呢喃著:「阿仞……」
只消這一句,我面前那人臉上所有溫潤儒雅的偽裝都破裂了,他霎時紅了眼眶,跨步到我的面前,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莞兒……莞兒……當真是你。」他的聲音顫抖著,似是著了魔般一遍又一遍喚著我的名字,溫熱的淚水也順著我的衣領滾落在我的背上。
失而復得。
我頓覺腦子有些暈,仿佛一切都只是夢境,幸福得飄上了云端,毫無真實感可言。
我微微退開了一些,捧起謝仞的臉,吻上了他的唇。
近兩年的別離,近兩年的思念,近兩年的委屈,全都雜糅進了這一吻,激烈,綿長,苦咸。
我離了他的唇,如從前一般,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喘息著,感受著他胸口的起伏。
「阿仞……別再丟下我了。」
明明思念成疾,滿腹的話要說與他聽,但話到嘴邊,卻只剩一句懇求。
——別再丟下我。
謝仞嘆息一聲,又將我抱緊了幾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此生,不會再負你了。」
來源:知乎 作者:阿七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