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還作數嗎?」
謝仞轉身,輕輕揉揉我額前的碎發,柔聲道:「自是作數的。」
「從前,我說我不在乎名分,可我如今后悔了。」我看向謝仞,忍不住哽咽著,「我想要十里紅妝,我想要名正言順風風光光地嫁給阿仞。」
「等你此番南下回來,能否兌現你許諾給我的十里紅妝?」
謝仞輕皺眉頭,眼中掙扎之意明顯,我知道他不愿輕易許我承諾。
更何況是如今這般。
在我眼淚落下之時,謝仞終究是心軟了,「好,待我回來定給你十里紅妝。」
我孩子氣般伸出手要與謝仞拉鉤,「絕不食言?」
謝仞輕輕勾上我的小指,「絕不食言。」
第十二章
謝仞南下以后,雖每每會寄書信回來,但我還是擔心,只是不敢顯露出來,不敢讓他分心。
與此同時,我越發努力打理著竇家的鋪子,不斷擴張竇家的勢力,努力發展著東南的茶業和西南的藥業。
而京中,自謝仞走后,小皇帝打壓謝仞麾下勢力的意圖越發明顯,不少官員紛紛倒戈,福子并不能控制住局勢,只能拼盡全力死守著東廠。
意料之中地,謝仞沒能很快回來,這一去就是一年多。待他回來之時,已是懷德八年二月。
謝仞方才回京,便讓小皇帝安上了許多子虛烏有的罪名。
在大殿與群臣周旋良久,回府之時,他已筋疲力盡了。脫了朝服,倚在軟榻之上,面容憔悴。
近兩年未見,謝仞又瘦回了我初見他時的模樣,臉頰凹陷得厲害。
我輕輕環住他,我心疼他如今的憔悴,不愿折騰他,可卻也得狠下心來。
我強笑,裝出輕松的模樣,拉著謝仞,「阿仞快去洗洗吧,洗完了再睡。
」
謝仞聽話地去了凈室。
而我,轉身去尋了福子。
謝仞此番當真累極了,一睡便是一整天,待他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午時了。
長途跋涉的勞累并不是睡一覺就能復原的,謝仞哪怕醒了也依舊是滿臉疲色。
我壓住心中的不忍,將謝仞扯起來,「阿仞,你總算醒了,你睡了好久好久。」
「嗯,著實有些累了。」謝仞面上無奈,任由我將他扯得東倒西歪。
「我不管,阿仞離開了我這麼久,好好補償我!」我煞有介事地拿出準備好的單子,一件一件念與謝仞,「阿仞要帶我去祁水看花,上一次都沒有好好玩你就走了。」
「還有,要帶我去吃廣福樓的烤鴨。」
「聽說………」
謝仞倚在床邊,眸里含笑,聽著我絮絮叨叨說著這些。
「大概就這麼多要做的吧!」我將洋洋灑灑的條目念完,理直氣壯地把清單遞給了謝仞。
謝仞笑著搖搖頭接過了,「你要從哪一件做起?」
「便……先去祁水吧!」
這是我與謝仞第二次去祁水,故地重游,心境卻大不如前了。
我們仍租住了那個院子,仍去了那棵桃花樹下,只是二月桃花還未盛開,只有紛飛的楊花。
花海中央,楊花飄落,謝仞執蕭吹奏,略生澀的簫音在田間悠揚。
越是這般歲月靜好,我便越怕接下來要應對的磨難。
一曲吹罷,我順勢躺倒在謝仞腿上,看著他下巴上微微泛起的絨光,出聲道:「阿仞,你許我的都當真嗎?你還欠我一個名分,欠我十里紅妝。」
謝仞撫上我的額頭,手指插進我的發間溫柔地順著我的頭發:「自是當真的。」
得了謝仞的保證,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謝仞不再說話,又拿起了蕭吹奏起來,我躺在他的腿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待我醒來,太陽已偏西,暖融融的落日余暉撒在花海,原本五顏六色的花海霎時間只剩金色,與今早的光景截然不同了。
我知曉,天快黑了,該動身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可是福子,為何還未來?
「莞兒,吃些點心吧。」謝仞將食盒拿出,撿了蛋黃酥送到我嘴邊。
我心中著急,卻還是就著謝仞的手將點心吃了,同時忍不住心不在焉地朝遠處望去。
「福子不會來了。」謝仞輕輕拭去我嘴角的殘渣。
我睜大眼睛,詫異回頭。
謝仞輕輕嘆息一聲,將我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傻姑娘,憑我如今的身份,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能這樣輕易出城?」
我怔怔看向謝仞,心中的猜測已有了淡淡的影子,卻還是顫聲問道:「為什麼?」
「自是……放網啊。」謝仞輕笑,不同于他對我的溫和,如今他的眸子又染上了戾氣,「我如今一身罪名,若是畏罪潛逃了,便可立即杖殺了。」
頓時寒意布滿了我全身,這一路順利,我以為事情并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與謝仞還是能逃走的。
我咬住舌尖,顫抖地拉住謝仞往回跑,「阿仞,我們逃吧,他們還沒有追來。」
「來不及了,莞兒。」謝仞環住我,不讓我動彈。
「來得及的,來得及的。」我哭著,在謝仞懷中語無倫次,「我已經計劃好了,這些年我攢了很多錢,南方的藥業和茶業我也發展起來了,我們去南方好不好?天高皇帝遠,他們不會找到你的……阿仞,和我走吧。」
謝仞的眼眶已微紅了,他俯身吻去我臉上的淚痕,「我知道你這一年多很辛苦,為了我做了很多,也計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