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謝仞才放下心來,問道:「這麼晚了,怎麼突然過來了。」
「阿仞,我想和你睡。」我毫不顧忌攬上了謝仞的脖子。
謝仞身子明顯僵了一僵,「我今夜還有許多事要做……」
「我問過福子了,他說沒什麼要緊事,明天早些起來做也是一樣的。」
我倔強看著謝仞,一副他不答應我,我誓不松手的模樣。
我已知謝仞心中有兩個難解的結,如今,無論如何我也要解一個。
謝仞輕輕拉了拉我,沒有拉動,卻也不敢用力弄疼我,只得輕聲哄著:「莞兒,乖,先松手。」
我抱住了謝仞,在他耳旁說:「阿仞說過,只要我說了,不管是什麼事你也答應我的。」
「是。」
「那,我想做阿仞的妻,真正的妻。」我認真看向謝仞。
謝仞僵了僵,好一會回過神來,偏過頭去,「莞兒……」
聲音沙啞,語氣似是懇求。
我知道,這是謝仞的心病,他不敢與我同房也是因為這個,不管我如何說了不在乎,他還是害怕,如此便……
我的手從他的脖子移開,輕輕向下探去……
「莞兒……」謝仞握住了我的手,眼里是難掩的懇求,「求你,別,我可以讓你舒服的,你別……」
謝仞面如金紙,嘴唇發白,連身子也止不住地抖起來。
我心軟了,當真心軟了,終究沒有強迫拉下他最后的尊嚴。
想了想,我還是起身,拿了桌上的剪子,抓起發尾便剪了下去。
見我如此舉動,謝仞大驚失色,連忙跑下床搶走了我手中的剪刀:「你這是做什麼!」
我將已經剪下的一大把頭發放在桌上:「阿仞總是不信我,既然這樣,那我便陪你一起。
我將這一頭頭發剪了,應該也夠了。阿仞若是還不信,便剜了我身上的肉,我若也少二兩肉便同阿仞是一樣的了。」
謝仞訥訥不知如何開口,最終還是嘆息一聲,將我擁入懷中:「傻姑娘……我信你,信你。只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以后不可以再做這樣的事了,也不許說什麼剜肉。」
我抱緊了謝仞,心中還是泛著疼。
卻不料謝仞將我橫抱起來,向床走去……
事后,我看著墨色的床幔出神:方才根本就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嘛……
謝仞瞧我一臉呆愣的模樣,不由得輕笑:「乖,若是想,明日再……今日太晚了,先睡吧。」
此刻,我方才反應過來,羞得拱進謝仞懷中。
謝仞圈著我,任由我在他懷中扭來扭去。
突然,臉蹭到謝仞胸口,感受到一塊不平整,抬起頭,看見他胸前的疤痕。
是一塊「十」字形狀的疤痕,有一刀是謝仞握著我的手刺進去的,還有一刀……
我撫摸著那疤痕,抬頭問道:「阿仞,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謝仞怔了怔,垂眸道:「刺殺。」
我輕咬著下唇,「阿仞身邊護衛這樣多,怎麼還是會被傷到?」
「便是皇帝,遇到了刺殺,也是瞧運氣,更何況是我。」謝仞淡淡說著。
話雖如此,可我卻覺著,謝仞語氣中,有些冷。
「阿仞,和我說說那次你是怎麼受傷的好不好?」我抬頭,看向謝仞。
謝仞的手輕輕覆上我的眼,「乖,睡覺,很晚了。」
我將謝仞的手拿開,「不要。」
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起了好奇心,只是心里的不對勁一旦蔓延開來,總是想要刨根問底。
「若說了,你是不是就好好睡覺?」謝仞神色有些無奈。
我點點頭。
「九年前,我在涂州賑災的時候遇見了個小姑娘,十二三歲。」
謝仞剛開口,我就忍不住心里泛酸:原來,這道疤竟是另一個女孩留下的。
「她的家里本還算富裕,一場大水毀了一切,同所有難民一樣,無家可歸。」
「她日日跟在我身后嘰嘰喳喳,因為跟著我不會讓她餓肚子。」
「后來,難民暴起,一時間護衛被沖散了,我護著她逃走,受了一身的傷。」
「混亂之際,她把匕首插進了我的胸口,然后逃走了。」
「后來,我找到了她。她不是什麼富農家的女兒,她的爺爺是涂州前任司馬,父親是徐縣知縣,都死在東廠手下。」
「她說她恨我,日日跟在我身邊討好我,讓她覺得惡心,只可惜惡心了這樣久還是沒能殺了我。」
謝仞垂眸,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定是難過極了。
我突然有些心疼,那個女孩明明是他受了傷也要拼命護住的人,卻轉眼將匕首刺入他的胸口。
我想起來那天夜里他瘋了般握著我的手將匕首刺進他胸口,那個女孩當真是傷透他了。
可是……我突然心中堵得慌,伸手撫摸上謝仞胸口的疤痕。
我又算什麼呢?
「阿仞,我和她很像,是不是?」我顫聲問道。
若非是我與那個姑娘相像,初見那夜謝仞應該不會這般瘋魔,握著我的手將匕首插進他胸口。
謝仞沉默許久,開口,「你與她確有些像,年紀相仿,又都是來要我性命的。」
聽得謝仞這話,我的心開始疼起來……
我轉身,朝床里邊挪了挪,離開了謝仞的懷抱。
「莞兒?」謝仞輕輕推推我的肩頭。
如今,我不愿理他。
片刻后,謝仞似有些慌了,他生疏地伸手,從后背抱住了我,「莞兒,我從未將你當成她。」
「我心悅的,僅你一人。」
聽得謝仞這話,我的心頓時漏了一拍,這是謝仞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說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