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來不是真正的夫妻,我憑什麼要求周以澤也交付同等的感情呢?
或許,是我一開始就做錯了。
我竭力收斂自己的情緒,將項鏈收好放進抽屜。
與此同時,心里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你來找我做什麼?」周以澤首先打破了平靜,語調很慢,出乎意料的溫和。
我慢吞吞地抬頭,直到和他視線對上,我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我們離婚吧。」
周以澤愣了幾秒,下頜線條驟然緊繃,似有凜冽寒芒染上他眉眼,半晌才開口: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沒錯。」
我看著他,裝作不在乎地笑了笑,
「當時你媽媽病重,迫不得已你才找我結婚。現在阿姨已經痊愈了,我們也沒必要再委曲求全下去了。」
周以澤黑色短發下那張臉變得更加陰沉,「你覺得自己在委屈求全?」
我蹙了蹙眉。
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委屈求全。」我攥緊手指,繼續說,「當年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可能早就......我很感激你。」
「只是現在......我有些累了。」
「累了?」
周以澤冷冷地重復著這兩個字,似是想到什麼,眸色泛寒,一字一頓,
「楊沐來找過你了?」
6
他嗓音里毫不掩飾的不悅讓我有短暫的失神,壓下內心浮動的情緒,斟酌著開口,
「我們剛才是見過面,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時雨。」周以澤突然打斷我,「這三年,你從來沒把我真正當成過你的丈夫,是嗎?」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陰霾和戾氣悄然染上他一向冷清的眉眼,
「跟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盼著他能回來,好跟他再續前緣,是嗎?」
我愣愣地望著他,心里各種念頭亂轉,一時理不清頭緒。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以澤一步步逼近,直至呼吸交纏。
「你該清楚,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
周以澤俯身,一只手臂撐在我腰側的桌上,另一只捏住我下頜,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不單單是因為他的未婚妻。」
這樣親密的姿勢,讓我忍不住微微偏頭,心臟幾乎就要跳出胸腔。
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還有,楊意。」
他話音一落,我腦海中緊繃的弦驀地崩斷。
先前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旖旎在此刻盡數化為泡沫,無蹤無影。
周以澤這句話警醒了我。
不管是楊沐,還是他,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因為那場意外,我跟他們始終隔著一道雷池,縱使我再努力,也無法逾越。
我緊緊咬住下唇,手指掐入掌心,用疼痛保持理智,不讓自己再像上次那樣在他面前哭出來。
「明天我會搬出去,這周我們找個時間去登記離婚吧。」
說完,胸腔愈發窒悶,五臟六腑都有一種鈍痛,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我一把將他推開。
剛起身,一條修長的手臂從后攔住我的腰,重新把我按了回去。
「我不同意離婚。」周以澤視線緊鎖著我,嗓音清冽,語氣不容置疑。
「時雨,我不會同意離婚。」
這下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滾落,我低著頭,無聲地哭泣。
過了很久,似乎是聽到了一聲嘆息。
一只手輕輕按住我的后腦,然后抬起我的臉,用指腹慢慢擦拭掉我的眼淚。
我傻傻地和他對視,他離我很近,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漩渦,神色也是溫柔的。
心跳加快的同時,濃郁的疲憊幾乎淹沒了我,我的聲音如呢喃般,沙啞極了,
「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總是做些令人誤會的舉動?
周以澤微怔,眼底的情緒肉眼可見地翻涌變化,唇動了動,似要說什麼,門突然被打開。
「以澤哥!」
梁山急切的聲音傳來,「猜猜我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
聲音戛然而止。
「你們繼續。」
下一秒,門又被「啪」的一聲關上。
我默默收回視線,偏過頭,正好對上周以澤那雙漆黑深邃的眼。
梁山帶來的確實是個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我弟醒了。
我打好開水,提著保溫瓶,站在病房門口,全身緊繃,連手指都因為無法彎曲,只能直直地貼在身側。
這個消息太意外,太猝不及防,太驚喜,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第一反應竟然是逃避。
調整了好幾遍呼吸,抬腳正打算進去,就聽見里面傳來了周以澤略顯僵硬的聲音,「我是你姐夫。」
出于一種微妙的心理,我腳步微頓,停在了門口。
病房里,我弟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疑惑,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
「可是......楊沐哥哥才是我姐夫。」
他舔了舔唇,慢吞吞地說道,「你是楊沐哥哥的姐夫。」
周以澤似乎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盯著我弟一字一句地說,
「我現在才是你姐的合法丈夫。」
我弟摸著腦袋思考了下,眨眨眼,「以后也會是嗎?」
周以澤的臉徹底僵住了。
……
醫院突然有個急診病人要立刻做手術,周以澤被叫走了。
臨走之前,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清俊的眉頭微蹙,眼底微微有些茫然。
光線將他身影拉長,明明是暖色調的燈光,卻莫名漾出了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