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我一個人撐起了我和我弟的世界,而楊沐,是我灰暗又蒼白的人生中出現的唯一一束光亮。
然而上天好像特別喜歡跟我開玩笑。
本以為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幸福,猝不及防地,楊意間接因我而死,楊沐不辭而別,我弟又成了植物人......
那種綿延不絕的煎熬和愧疚,那種畫地為牢,無能為力的壓抑和折磨,幾乎要將我整個人壓垮。
沒想到在我想要尋求解脫的時候,周以澤恰好來了。
我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心里突然一片平靜。
反正我對自己的人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既然他想結婚,那就結吧。
就當,幫他吧。
然后,我們就真的就結婚了。
后來我才知道,周以澤著急結婚,不過是想找個人來應付家里的逼婚而已。
可是為什麼是我?
偏偏是我呢?
我曾經裝作不經意地問過他。
那時周以澤正在看書,甚至沒有抬頭,「因為你不會愛上我。」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知怎麼,卻讓我喉間胸口陣陣發堵。
也是那一刻,我才明白他到底有多愛楊意。
我們的婚姻,橫亙著一條人命。
我對他,會愧疚,會陌生,卻獨獨不會生出感情。
而他到時候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他失算了。
3
「楊沐已經有女朋友了。」周以澤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我聞言一怔,「你說什麼?」
「前幾天我碰到楊沐了。他回國了,身邊還跟著一個女生。」
周以澤默了兩秒,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捕捉著什麼,語速很慢,
「我看到他們去挑選婚戒。」
我微微睜大了眼,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
楊沐......要結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你很難過?」
周以澤說這話時的語氣聽起來很奇怪,但我卻沒心思去深究,輕輕搖頭,「沒有。」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和楊沐之間已經完了,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可能。
然而下一刻,周以澤突然伸手箍住我的臉,冰涼的指腹在我臉頰極慢地碾過。
聲音很冷,莫名有種不悅質問的感覺,「既然不難過,那你哭什麼?」
我哭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眨了眨眼,發現確實是濕潤的。
「如果你想去挽回他,我可以告訴楊沐,我和你是假結婚,各取所需而已。」
我驀然抬眼看他,眼眶水霧氤氳,幾乎就要看不清他那張漠然的臉,哪怕離得這麼近。
是啊,各取所需。
周以澤需要一個絕對不會跟他有任何感情糾纏的女人來應付家里的逼婚,所以他找了我。
而我那時候絕望地需要一個人來忘記楊沐,不管是誰都好,所以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當然,這是他以為的。
那股被刻意壓下去的情緒又冒了出來,一層層酸意漫上了心臟。
我開始痛恨自己,明知道他對楊意的感情,明知道在這場算不上博弈的博弈中,他始終置身事外,為什麼還要任由自己不可避免地陷下去?
這一刻,我甚至想自暴自棄地直接告訴他,「我哭是因為你!」
可我說不出口。
這句話堵在我的嗓子眼,一旦開口,就會粉碎我和他刻意維持的局面,萬劫不復。
或許是看我太久不說話,周以澤權當我是默認,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今天的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
他淡淡地丟下這句話,起身走了出去。
我注視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走遠。
他步履穩健,不歪不晃,跟剛才還需要我攙扶的醉鬼截然不同。
意識到什麼,胸腔霎時更堵更悶,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所以,他是在裝醉嗎?
4
那晚之后,我跟周以澤原本就脆弱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他直接不回家了,而且一句解釋也沒有。
我一直都知道,這場婚姻,除了有名無實,周以澤其實給了我很大的尊重。
他永遠都會把婚戒戴在手上。
他身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周太太。
就算工作忙得再晚,他都會回家。
記得那次,我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卻發現身上蓋著一層灰色薄毯,薄毯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彌漫在鼻尖。
心念微動,目光隨意一瞥,剛好看見周以澤在廚房里有條不紊地煮夜宵。
霧氣沾染在他清冷的眉眼間,漸漸淡薄,越發清雋。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也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沒什麼太大反應。
不過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里卻拿著兩副碗筷。
吃完飯,我自覺收拾碗筷,伸手拿起碟子的時候,周以澤站起來,接過我手里的碟子,淡淡地說,
「你今天不方便碰冷水,我來。」
我張了張嘴,那句「你怎麼知道」卡在喉嚨里,最終沒能說出口,只能呆呆地望著他把一切收拾好,走進廚房。
好像是從那時候起,我和周以澤的關系便漸漸有些不一樣了。
然而這些天,我蜷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上,投屏的電影放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等來那道熟悉的身影。
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和周以澤一個科室,之前還做過我們婚禮伴郎的梁山。
我拐彎抹角說了一通,梁山還是聽明白了我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