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詭異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就好像,響在了耳邊一樣。
猛地睜開眼。
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朝前方晃蕩了兩下。
還好,什麼也沒有,前方大概依舊是空蕩蕩的甬道。
可我的右手邊,也應該什麼都沒有。
那我摸得是什麼東西?
咔噠,咔噠。
那個聲響,還在我的耳邊響著。
我撞著膽子又喊了幾聲許鶴的名字,可沒有,什麼都沒有。
回應我的,只有,咔噠咔噠。
我發現我自己的手還是忍不住在抖,往口袋里摸去,手機還在。
猛地按下電源鍵,手機亮屏,微弱的光下,能看到我大抵依舊處在那個甬道。
可許鶴呢?
他……
有什麼,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緩緩地抬頭,向上望去。
我好像終于知道,為什麼我和許鶴走了那麼久,都沒找打咔噠聲的來源了。
她在我們的頭頂。
倒吊面孔的臃腫怪物,咔噠咔噠地咬著牙齒。
白面積的眼白和只剩一點的瞳孔,
安靜地望著我。
11
我好像身處一個茅草房之中。
荒涼的大風在窗外刮著,我為什麼說我自己是身處呢,因為我動不了。
我好像被囚禁在這個軀體里了,就像是只有靈魂而無法控制軀體一樣。
我這身體自己在動。
抱著膝蓋,一直在抖。
從我這視角看去,自己的袖子是非常寬大的麻布,坐在茅草墊著的席子之上。
室內的裝飾嘛……我反正是沒見著一件現代的東西。
門吱呀一聲開了,裹挾著門外的大風。
來人穿的比我還薄,那件黑色的中衣不知道頂得了多少風,我因為一直低著頭,所以我還看不清他的長相。
直到他走過來,抬手揉了揉我的頭。
「夫人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
好嘛,這聲線,可不就是許鶴嘛。
那個冷得掉冰碴子的人,原來還能拿這麼溫柔,能膩死人的語氣說話啊。
我這身體還一直低著頭呢,也不吭聲。
直到我看見什麼東西落下弄濕了衣服的麻布。
原來是我在哭。
許鶴嘆了口氣(雖然說他和許鶴長得一模一樣并且聲線也一模一樣,但他大概不是真的許鶴,不過我姑且就叫他許鶴吧。)
然后把我摟進了懷里。
抬手蹭掉我的眼淚。
他這一蹭,把我半個魂差點給蹭沒了。
因為他蹭的地方是我下巴上面呀。
也就是說,我的眼睛,在我的下巴上面。
也就是說,我,的,臉,是倒著的。
我立馬想到了濕節奴節那個傳說。
可傳說里,怪物不是長著臃腫的身子嗎。
我現在這身材可苗條了。
不過無論我在心里怎麼吶喊吐槽,依舊控制不了這副身體。
還被許鶴緊緊地抱著呢。
話說許鶴也真下得去手,我這長相,明明詭異地要命吧。
「夫人,再過幾天我就要出征了,途徑齊天崖,我聽說那里有藥草,可治你們族染上的怪病。」
「其實我不嫌棄你的長相的,你什麼樣我都喜歡,只是我不想他們總是議論你。」
「你別哭了,我心悅你,就一直心悅,無論你長什麼樣,我都喜歡得要命。」
「……」
許鶴的臉說出這樣的話,拜托真的很割裂誒。
……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被關到這具身體里的。
就跟被迫拿第一視角看了場電影一樣。
這幾天里,「我」
都和許鶴待在一塊,有一說一,這麼粘人的許鶴我真的一秒都沒見過。
早上起來要抱,中午燒柴的時候也會忽然從身后摟住我,對我說話聲音耐心溫柔到了極致,真見不到「許閻王」哪怕一點的影子。
當然不可言說之事兩人也沒少做。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被鎖在這具身體里的這幾天,慢慢整理出來一些線索。
首先,「我」其實是一個特殊的種族。
這種種族常患一個特殊的怪病,也就是倒吊著的臉孔。
但與此同時,據說我們這族的眼珠有著使「將軍百戰百勝」的能力。
第二,現在我所處的時間點,應該是那個傳說發生之前。
假設「我」真的是害人妖怪的話,有一個傳說尚未提及的密料就是,那個最后斬妖除魔的大將軍許鶴,其實和濕節奴節認識,甚至,他很有可能是她夫君一樣的存在。
第三,許鶴確實是領兵作戰的將軍,但此時他們卻經常敗仗,并且國內民不聊生。
第四,許鶴之所以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曾經救過他。
第五,我因為長相,成了周邊鄰居避之不及的存在,而許鶴的臉簡直是說媒的門檻都得踩爛的程度。所以,「我」經常很自卑。
許鶴又得領兵打仗去了,這是他走前的前一夜。
「我」自己偷偷一人起了身,站在屋外。
然后干了件我魂快被自己嚇飛出來的事兒。
「我」挖出來自己的眼睛。
場面應該極度血腥,但我是看不到了。
因為我的眼睛被挖出來了嘛,所以我的「電影」暫且黑屏。
剛剛說過,我們這一族的眼睛,據說有一個神奇的作用。
將軍拿了百戰百勝。
所以,你懂,我大概是跌跌撞撞地去找許鶴,把自己的眼睛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