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他,這時候還能提問自己學生問題。
「唐……唐朝?」
拜他所賜我上課走神的次數變少了,試著推了下。
「這里有不少回廊,而且我們走進來的時候……是不是有寺前三門樓?」
「不過我沒注意到方形蓮池,佛塔也……」
他邁步跨入殿內,我緊忙跟上去。
靜悄悄的,大殿說得上莊嚴宏大,詭異的是有些佛像被撤走了,有些卻沒有。
明明是慈眉善目的佛像,偏是這錯落的光假以扭曲了些面目。
我拽緊了身旁人的衣袖。
「怕什麼?」
我以為他這麼說,肯定要把衣袖給抽走,沒想到任由我拉著了,牽著我往后殿走。
「我們這在哪呀,老老老師?」
「佛殿的后堂,供僧人打坐休息的地方。」
他瞥了我一眼,聲兒依舊四平八穩著。
我當然知道。
但我好奇的其實是這座古寺到底在什麼位置,以及為什麼這里會出現一座廢棄的唐朝古廟啊!
真的不覺得無比嚇人嗎。
身旁的人襯衫袖子快被我弄出褶子來了,他還依舊氣定神閑。
蹲下身,食指和中指并攏沿著磚塊滑動。
他摸了一會兒,皺眉。
「奇怪,不應該是在這嗎。」
「……」
而我只想盡快遠離這個不僅陰風陣陣。
而且總感覺周圍的佛像都朝著我們看的地方。
他曲起指節在青磚之上敲動,噠噠的聲響,因古寺的空曠而被無限放大了似的。
直到突然敲到了塊,聲色不太一樣的磚上。
怎麼形容那聲響呢,像是被塞滿了密密麻麻什麼東西一樣。
然后,我沒反應過來。
腳下石板憑空消失的前一秒,我只看見他朝我撈過來的手臂,以及聽見他倉皇的聲線。
「小心!!」
我還是掉下去了。
有可能說掉還不太恰當,我應該是滾下去的。
因為石板挪開后是一級一級青磚臺階,我沿著青磚滾下去,胳膊和腿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磕碰。
然后手下意識地撐了下地,厚厚灰塵的觸感無比詭異。
順便導致我沒法抬手擋住在四下飛舞灰塵下的口鼻。
「沒事吧?」
感到手電筒的光線,以及那個冷得掉冰碴子的聲線。
閑庭信步下來的某人,好歹還是伸出好看的指節拉了我一把。
我狠狠地把手上的灰蹭在他袖子上。
我們身處一個甬道之內,手機的電筒照過去,竟然黑黑的深不見底。
「我們,還往前走啊?」
我是真有點怕了,本來無人的古寺就詭異,古寺下面竟然還有一段不見底的長長通道。
怎麼想,都感覺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這棟建筑被發現其實有段時間了,而且寺廟一直到近代戰亂前都有僧侶傳承。」
「最近我們學校古建筑修復系和當地政府有合作,擬計劃修復的就是這棟建筑,所以放心。」
「我們現在走過的地方,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走過了。」
「……」
許鶴的聲線是屬于那種清冷,又克制的。
在空蕩蕩的甬道之中回想,聽起來竟然可以多出了份安心。
「你應該感到慶幸,能完整地見到這棟建筑在歷史的沉淀之下還未修復的全貌。」
「……」
他甚至說著說著,輕晃了下手電筒,睨我。
……我卻沒法接他的話了。
因為,就在剛剛。
他手電筒晃過的位置,甬道的盡頭,我分明看見了一道影子。
而且,不像是人或者動物的影子。
就像是一節一節的身體,卻頂著個無比大的腦袋。
「許,許鶴,你看到那里有什麼東西了沒……」
我的舌頭跟打結了似的,連對他的稱謂都直接不過腦子地脫口而出。
他輕笑了聲,似乎是想照顧我的情緒。
「又開始自己嚇自己了?」
「……」
不,不是的。
因為在許鶴說完這句話之后,前方本空蕩蕩的一片黑暗里,怎麼也不可能有人的盡頭。
開始響起有規律的咔噠聲。
就像是人踩在木蹺之上走路,但又是兩聲重合響起。
就如同什麼東西……并著腿在跳動。
咔噠,咔噠。
……
「許,許鶴……」
我下意識地去望向身旁的人,手電筒散射的燈光映照著他臉龐的輪廓,他輕皺著眉。
然后就見他拿舌尖頂了下腮幫,下一秒,執著手電毫無顧忌地往黑暗里大步走。
「什麼玩意兒。」
「……」
許鶴才是新世紀唯物主義戰士。
正常人難道不應該直接跑了嗎?
我朝后看了看敞開的地道入口,已過了傍晚時分,日光越來越少。
讓我一個人出古廟?
還不如跟著許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8
在甬道里行進了五分鐘之后。
不僅那個詭異的咔噠聲沒消失,而且我們依舊沒走到底。
許鶴終于在某一刻一言不發的行進中猛地停住。
「看樣子,是來對地方了。」
……其實我感覺他那表情,根本就不是什麼來對地方的樣子。
而是,「不好意思,事情給我玩大了。」
「……」
「還記得教你們城建規劃的王老師嗎?」
身旁的人側身看我,在只回蕩著詭異聲響的長道里開始跟我嘮起嗑來。
「……記,記得。」
「那老頭,自己跟我講平時對風水頗有研究,也認識一批什麼神神道道的大師,說我倆現在這情況,就是撞魂。
」
「先不論撞魂是什麼意思吧,總之,他要了我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