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朋友會打一個群聊視頻來拜年。
當我說,許鶴布置的作業我快做完的時候,她們問林舟舟是不是被外星人給帶走了。
「你一般不都憋到最后一天才做作業嗎?今年什麼情況?」
「你也太愛鶴哥了吧?你是不是想在他面前表現一番?」
「你知道嗎,林舟舟,許鶴個神經病寒假布置這麼多作業,也就只有你想認認真真……」
「停停停!別聊作業了!聊其他的!」
我偷瞄沙發上坐著的人,他沒什麼掩飾地望著我這邊,舍友的話大概是被他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
見我望他,還嗤笑了一聲。
「……」
我以為我的大年初三奇妙之旅,會在朋友拜年電話之后結束,結果,才剛剛開始。
因為我哥來敲我門了。
我哥跟我一樣都是因疫情滯留的學生,只不過他住校。
但至少現在我不想開這個門。
因為家里還有個大活人。
我求救地望向許鶴。
他用口型問我是誰。
我說是我哥。
在我跟他短短兩秒的對視里,他沒什麼感情的雙眸一度讓我覺得,他會直接開門把我哥這個大孽徒也訓一頓。
最后他嘆了口氣,遠離了我幾步,又變回了我的貓。
4
「想我了沒?」
我哥笑得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燦爛,我瞄準了他手里的夜宵,不想理他的貧嘴。
「別這麼冷漠嘛妹,大年初一初二都是自己待家里的?」
看在夜宵買的都是我最喜歡的份上,我勉強從廚房給他拿了副碗筷。
「你終于想到你妹……」
轉頭就開見他抱著變成貓的許鶴,一陣亂揉。
「……」
「起飛(我家貓的名字)怎麼好像變瘦了?」
還上下晃悠,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
你可能不知道,你手上抱著的是你的研究生導師。
當他抱著貓想靠近我的時候,我嚇得心臟都快跳出老了。
大變活人什麼的,想想就刺激。
還好許鶴咬了他一口,他吃痛地把手松了。
黑貓叫了一聲,跑進我房間里。
「哇,起飛這麼兇了。」
林豪揉了揉手,我有些憐憫地看著他。
「許……起飛一直這麼兇啊,來吃飯,哥。」
……希望你能活到研究生畢業的那一天。
5
我哥留在我家的時間不長,晚上他又跟朋友包夜打游戲去了。
他走后,許鶴從我房間里走了出來。
倚著門看我,沒什麼表情。
以前見慣了他戴金絲邊的眼鏡,這會兒不戴了,我才知道,眼鏡真能讓一個人變得溫柔些。
他長相本就鋒利,性格也是,不高興也總是擺臉上,不爽得顯而易見。
「我哥他……」
我想為我哥說幾句好話,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事。」他倒像沒怎麼在意,只是眼睛總落在我身上。
黑夜吹熄萬家燈火,他面無表情。
「林舟舟。」他喊我的名字,似是斟酌了很久,又像漫不經心地提起。
「你能去我家住嗎?」
「……」
啊,啊啊,什麼?不太好吧這……
我愣在那的表情也許太過傻兮兮,他皺著眉看我。
「你在想什麼?林舟舟,我家比你家大,而且我家有臺式機,比你那建模都卡得要死的筆記本好吧?」
他捏了捏眉心,冰涼的視線橫于我倆之間。
「不知道和你這情況得持續到猴年馬月,我得為我們下一步做打算。」
……
確實,轉眼就要開學,放假期間還好,到了社交頻繁密集的場地,那才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許鶴的家……比我想象中要清冷些。
至少比我的出租房還沒有人味,只有白和深灰兩種顏色,所有東西被整理得一絲不茍,過于整潔帶來的只有人心深處的空曠。
他在打電話。
似乎是我們學校建筑系對風水有研究的老師,這種靈異事件連許鶴都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個子很高,我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只能望見他被夜燈斑駁著映照的下頷,連著幾天沒打理的頭發亂出些呆毛,玉白的手有意無意地叩著桌子。
他掛了電話,似乎沒減幾分焦躁。
卻又像是忍耐著不在學生面前暴露迷茫的自己,看見我的時候把眼底那抹倉皇磨平了去。
壓低聲音,「渴不渴?」
我點點頭。
他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蘇打水遞給我,坐在我面前,落地燈的暖光為他染上琥珀色的邊,玻璃外的夜景斑斕。
「你仔細想想,年前有沒有去過什麼寺廟,或者對著什麼神神道道的人說過話?」
他像是被迫去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一樣。
我搖搖頭。
他嘖了一聲。
似乎是在口袋摸什麼東西,然后意識到我在場了又收回了手。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
他站起身,我仰頭看他,男人的表情有些晦澀不明,我們對望了半晌,他松了松眉毛。
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我面前蘇打水的罐口。
「太冰了?」
「……」
最后,他從沙發旁揪出一個長條型的玩偶塞進我懷里。
我們學校一百周年慶定制的校玩偶,五顏六色的不知名生物。
「先待一會,我去陽臺……」
望著我,像是掙扎了一番一樣。
「抽根煙。」
……
我知道許鶴抽煙,雖然他看起來和這種東西一點也不沾。
我們專業的老師基本都是男的,辦公室也總是長久彌漫著一股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