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人在我面前跪下,向我行了一個軍禮。
「末將周然奉謝大將軍之命,前來接您回府。」在他說話的同時,我一直在觀察周圍的其他人。
他們很謹慎,就算現在是休息時間也有人在周圍放風。篝火旁只有一個人悠閑地坐在那里,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很恭謹,看起來他才是這群人里真正的頭目,只不過他喬裝打扮,故意裝作不顯眼的樣子。
四哥教過我,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哥讓你來接我?」
「是的。」
「為什麼?」大哥在信里沒有說過。
「將軍遭人陷害,被人誣告說他意圖謀反,不日就要被押解進京。將軍擔心您在長安會被牽連,所以才派屬下來接您回府安頓。」
「大哥信里沒說。」大哥要被押解進京,要安頓我,為什麼不派沒在軍中任職的二哥哥來,反而派一個我不認識的副將來?
自稱周然的副將從懷里掏出一張軍令和一塊符牌交給我。
「信件是由末將代筆的,不敢在信中明說是怕信件落到別人手里對將軍不利。不過姑娘應該認識大將軍的私章。」 我收到的那封信上確實不是大哥的筆跡,但卻有大哥的私章,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我打開軍令上面也確實有大哥的官印。
「你先起來吧。」他聞言站起,我繼續問,「你是大哥的副將,為什麼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末將是這兩年才被調到將軍身邊任職的,您那時已經是太子良娣了,所以沒有見過我。但是我見過您,有一次您跟將軍一起巡視,彎弓射中了一只開口雁,還是末將去撿回來的。
」
我倒確實和大哥一起巡視過,也確實曾射過一只開口雁。這人看來真是大哥的下屬沒錯。
但是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周圍這些人。他們雖然都在巡邏卻不是兩兩結隊,他們松松散散且鬼鬼祟祟,而且除了這個自稱周然的人之外都是胡人。
見我心有疑惑,周然繼續解釋道:「噢,他們是我雇的一支胡人商隊,從長安回玉門關還要靠他們的掩護。那位……」他指著篝火旁的那名男子,「是他們的頭領。」
聽到周然的話那人才轉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留了個心眼,一邊裝作不經意地順手把周然交給我的東西揣進懷里,一邊繼續問道:「其他哥哥們呢?還好嗎?」
「哦,您別擔心,其他將軍暫時都被圈禁在府里,目前還沒有危險。等您回府就能見到他們了。」
我點點頭,他確實沒有什麼破綻。然后我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二哥的腿傷還好嗎?」
周然卻笑了起來:「姑娘記錯了,謝軍醫沒有腿傷。」
我點點頭喃喃自語:「是我記錯了。二哥確實沒有腿傷,有腿傷的是三哥。」
周然放松下來:「等姑娘回到玉門關,就可以親自去問將軍了。」
9.
聽了這話我頓時警惕起來,因為三哥也根本就沒有腿傷!倒是養過一匹跟他上過戰場前腿受傷的老馬,此事全軍皆知!
可是現在我已經被他們帶出了長安,此處地處偏僻,想要逃走絕非易事。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我不重新被綁起來,我只能不動聲色地隨他走到篝火旁,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來休息。
周然和那個胡人頭領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遞給我一份水和干糧,我吃了幾口餅又佯裝喝了幾口水,然后靠著大樹閉眼休息。
過了一會兒,聽到那個胡人頭領問:「睡著了嗎?」
然后我聽到周然叫我:「姑娘?姑娘?」
我沒有回應,我知道他們在水中下了蒙汗藥。四哥告訴過我,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喝陌生人的水,尤其是我現在知道他們有問題。周然又走到我跟前輕輕推了我兩下,我仍然裝睡。
但是他們仍然很謹慎,起身走到了稍遠的地方小聲交談著。但是他們沒想到,得益于我從小就蒙著眼睛練靶,所以鍛煉得聽力也異于常人。
我能聽見他們的小聲交談。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反而帶著這麼一個累贅?萬一她識破我了怎麼辦?」
「殺了她,只會更麻煩,蠢貨!」聽聲音是個很年輕的人。
「可是東宮很快就會發現她失蹤,很快就會找過來!到時候我們帶著她只會更麻煩!」
他們爭執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所以我才紆尊降貴冒著風險也要親自來辦。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活著帶回西域,只有這樣才能徹底離間中原皇帝與謝氏兄弟。」
「阿史那阿巴!你要知道,帶著這個女人可能我們都無法活著回到西域!」叫周然的人顯然很憤怒。
阿史那?突厥人?
「我們把她擄出來就是為了讓中原皇帝相信,是謝氏兄弟有反心才派人暗中接走了他們唯一的妹妹。如果她死了,皇帝就會知道這事和謝家兄弟沒關系,到時我們只會功虧一簣!」
「我們可以直接殺了她,然后嫁禍給皇帝!照樣可以離間他們!」
「蠢貨,她是中原皇帝用來牽制謝氏兄弟的一個質子!再謝氏兄弟沒有明確造反的情況下,皇帝怎麼可能蠢到要殺她?她失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謝氏兄弟那里,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是我們擄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