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上墻頭去看熱鬧。你已經十五歲,不被允許拋頭露面了,你學會了騎墻的本事,偷看外面的世界。
他身材頎長,威武挺拔,一身藍色西式軍裝,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你忍不住發出感慨:
「Amazing!」
你從墻上蹦下來,把路過的貝勒爺砸趴下了。
還好貝勒爺是你親哥,不跟你計較,還給了你一個 surprise:
「看上了那個白遇安是吧?哥給你說說親,讓他做你的駙馬爺,OK 不?」
那是相當 OK。
當夜你失眠了,春心萌動了,情竇初開了,羅密歐與朱麗葉附體了。
卻也是這一夜,白遇安匆匆離開北京,回上海了。
你哥哥兩手一攤:「沒辦法,人家一聽你是個傻子,連夜坐火車跑了,買的還是站票。」
你哭了三天,你太慘了,還沒戀愛,就已失戀。
最后是額娘把你拍醒,「為個男人哭兮兮,沒出息。咱還小,不急著嫁人,好好讀書,做個對天下有用的人。」
她把手放在你的肩上,鄭重地說:「我親愛的 Emilie,媽媽現在派你去歐洲,學習知識,開闊眼界,回來以后報效家國,Are you ready?」
你小拳頭一握:「I'm ready,go!」
瞞著你的阿瑪,你額娘和你表姐把你塞進了外交官表姐夫的汽車后備箱,帶到天津港,登上西去的輪船。
你望著大陸的燈火,媽媽,再見,今夜我就要遠航。
你靠著表姐夫的推薦還有滿分入學考試成績,進了德國海德堡大學數學學院。到了大學才發現,你真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為什麼別人做不會的題,你一瞟就知道答案。為什麼別人聽不懂的課,你打著盹都能輕松入腦入心。
學一門專業不夠打發時間,你又學了個心理學。
學了心理學你才發現,琢磨人心、操控人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后來你學習學煩了,又去軍校玩了兩年。在那里,你結識了幾個國內同胞,從他們口中得知,國內形勢不好,
你震驚,難受,憤世嫉俗。你給額娘寫信,說想回國。額娘回信:不必回來了,這個天下沒法子救了。
這倒更堅定了你回國的決心。
你和四個關系最鐵的軍校同學結成聯盟,代號:五人小組。
你們的目標:殺壞人,救蒼生。
你也曾捫心自問,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好好在國外讀書,回國以后躲進深宅大院,做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女不香嗎?像你的額娘一樣,一輩子也算安馨寧靜。
可是,那是生你養你的家國啊!今年兵爭,明年匪亂,人人爭權爭利,擾攘不息的,把社會弄得糟做一團,有熱心人想改造社會,也無從改造。你們二十來歲,風華正茂,你們不去救她,誰去救她!
選擇了這條路,就意味著一生負重前行,甚至不得善終。
但,毋寧死,不茍活。人終有一死,死國可乎?
你們五人小組瞞著家人,悄悄回國,在上海港口登陸。既然第一站到了這里,那就從上海灘的壞人開始殺起吧。
經過摸底,你們確定:上海灘最大的壞人,名叫凌芷庵。情報部門首腦,大特務,賣國賊,無惡不作的黑幫老大。
你喜歡挑戰高難度,主動選擇了這個獵殺游戲里最危險、犧牲最大的角色:潛伏在凌芷庵身邊的臥底。
你根據收集來的材料,對凌芷庵的性格、愛好、優缺點進行了深入研究。
然后你化身一個蘇北小歌女,在一個初秋的夜晚,闖進了凌芷庵的世界。
這一闖,誤終身。
第一眼見到他,你很懵。覺得他的樣子有點眼熟。
有點像……十年前那個買站票逃婚的白遇安。
不,不可能是他。白遇安是軍人,軍人當報效家國,不能是凌芷庵這種人渣敗類。
你自信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可你忘記了,你的心也是肉長的,也會被人操控。
你操控著凌芷庵,凌芷庵也操控著你。你們棋逢對手,這真是你上大學以來最難的一場考試。
你事先創編了一套密碼本,把信息編成公式,和樂曲的調式結合,其余四人按照公式,通過聽你歌曲旋律變化,就能破譯情報。
凌芷庵的朋友與下屬常來華歌匯消遣。凌芷庵不來找你的時候,你就站在華歌匯的二樓,觀察形形色色的人,解讀他們的唇語,也能獲取不少情報。你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可你的心在一點點淪陷。
在感情這場對手戲里,你不幸入戲了。
他不來見你的時候,你煩躁不安。你分析了一下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另一方面是……因為愛情。
你把凌芷庵當成了白遇安的替身,越是沒得到的越躁動。多少次你和他纏綿時,你都在幻想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假如當年那個少年軍官娶了你,也許你們現在琴瑟和諧,平安喜樂,他不會那麼壞,你不會那麼慘。
可是,隨著對凌芷庵調查的深入,你開始懷疑,凌芷庵很有可能就是白遇安。
你不愿意相信,你只能堅定地把刺殺計劃執行下去。
他婚禮前一晚,你套出了他的話,終于確信,那是他的一個圈套。
你立即登臺唱歌,把情報傳達給同伴,讓他們及時收手,停止刺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