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隨看了看體檢單,他伸出手指向了我。
梁隨的爸爸咧開嘴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電視里的狼。
我那個時候還不懂,后來我才知道,因為我的血型和梁隨的「妹妹」血型一樣,我才能得到資助。
命運贈我的并非禮物,而是難以承受的貸款。
梁隨資助了我,因為我和梁嬌同血型,可以作為梁嬌的備用血庫。
我曾經見過那個叫作梁嬌的女孩。
她與我同歲。
那個時候,我為了感謝梁隨的資助,給梁隨寫了很多信,還包了幾個熱氣騰騰又軟又甜的豆沙包。
我怯怯地去了梁隨在的學校,我初中的時候,梁隨就上高中了。在學校門口,我拿著籃子伸著頭張望。
車門口停了很多車,把學校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我伸著脖子踮著腳使勁往里看,我一眼就看到了梁隨。
梁隨快步向我的方向走來,我緊張又期待,整理了下頭發。他走過來的時候,似乎都帶著初春的溫柔,我剛要張嘴說些什麼。
梁隨就跨過了我,走向了我的身后。
我回過頭,看到一輛豪華的黑色車門打開,從車里伸出一雙纖細白皙的手。
梁隨溫柔地把那只手扶出。那只手的主人也隨之探出頭來。
是一個小女孩,她就好像我手里又軟又甜的豆沙包,精致漂亮。
梁隨俯下身子耐心溫柔地在女孩耳邊講了什麼,那個女孩才慢慢地回到車上,一只手拽著梁隨的衣角把梁隨也拉進車里。
那個時候,周圍汽車的鳴笛聲,學生們歡鬧的聲音,家長呼喊孩子的聲音,在我耳邊似乎都消失了。
萬籟俱寂,我只是看著黑色的汽車揚長而去
周圍的人推擠著我,有一個聲音傳來。
「干嘛傻站著,擋道啊。」
一個不穩,我摔倒在地上,連忙護住了手中的豆沙包。
可是我太笨了,反而把豆沙包壓扁了,豆沙都擠了出來。
那天我拿回家,哥哥說想吃豆沙包。
可是我覺得很羞恥,我怎麼能把別人不要的東西給哥哥。
我急匆匆地把壓扁的豆沙包放在一邊,又去給哥哥做了新的豆沙包。
4.
我以為我會一直仰望著梁隨,像是向日葵追著光。
可是梁隨溫柔的目光卻突然注視到了我。
大一的時候,梁隨找到了我,他說,他們醫院需要一個實習護士,問我能不能去幫忙。
能夠報恩,我自然是很興奮的,我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梁隨和我走得越來越近了。
梁隨經常來視察我的工作,他看我干活賣力,也會溫柔地鼓勵我,摸摸我的頭。
醫院對我也好,總是給我做免費的全身體檢,但是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我的腎臟功能并不是很好。
梁隨會關心我的體檢單,他會勸我好好吃飯。
可是他自己都因為沒好好吃飯而胃疼,我看到他因為胃疼而蜷縮在沙發上。
我問他:「這就是醫院,你為什麼不找人看看呢。」
他笑了,狹長的眼眸溫柔又認真:「我就是醫生啊,我給自己看過了。」
后來我才知道,梁隨不會讓這所醫院任何一個醫生有自己的身體報告,他不信任這個醫院任何一個人。
除了我。
我給梁隨去拿了一點藥,謊稱自己胃疼,我把藥悄悄帶給了梁隨。
梁隨有些驚訝,他審視了我半天后,看得我耳根子通紅。
我說:「就算自己是醫生也不能硬抗啊。」
梁隨突然笑了,他摸了摸我的頭說。
「小春真單純。」
是的,就是因為我單純,所以梁隨才騙我。
5.
梁隨對我的鼓勵,讓我想要做好。
一開始學校還沒有教我怎麼當一個合格的護士,我也不敢碰病人,怕傷害他們。
我就跟著老護士學,怎麼給人扎針,怎麼給病人翻身。
為了學會,我半夜補習醫科知識,在自己的手上做實驗,扎了好幾個針孔。
我做飯的時候,哥哥看到我的手背青紫一片后,他握著我的手流眼淚罵我。
「妹妹壞。」
我溫柔地笑著說:「妹妹不壞,妹妹在練習,練習好了就可以當醫生了。」
哥哥理解不了護士,他認為醫院的都是醫生。
哥哥把他的手伸出來舉得高高的:「妹妹扎我。」
哥哥看著我青紫的手,手猶豫放下后,思考了幾秒鐵了心,又咬著嘴唇高高舉起。
我哥哥還是這麼愛我,我感到很幸福。因為我又要讀大學又要到梁隨的私人醫院幫忙,所以我很忙,忙得幾乎都無法照顧哥哥。
而且哥哥一向粘我,我一出去,他就委屈巴巴。
一米八的個子了,卻像只溫順的金毛。
所以,我只能用一個游戲來騙哥哥,讓我順利出門。
我說:「哥哥,咱們來玩捉迷藏吧。」
「好呀,捉迷藏。」
「那哥哥你當鬼,我來當人好不好,我藏在家里的某個角落,你來找我,如果找不到我,你就睡一會兒,當你睡醒,游戲就結束啦。」
哥哥說他最喜歡當鬼了,他也一直當鬼。
哥哥說他一直努力找妹妹,找到他都困了,他最后只好睡一覺。妹妹沒有騙人,他一睡醒,妹妹就回家啦,妹妹躲好久都不出聲,他哭了也不管,妹妹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