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吸了口氣,我果然還是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所以呢,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他媽不該擔心一下自己這傻 X 腦子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學嗎?」
是不是和俞陽在一起的后遺癥,我一罵人怎麼也喜歡帶臟字了。
或者是我,怒氣終于積攢到一個點了?
安子樂明顯被我罵蒙,好半晌沒動作。
我瞧她這傻樣本不再準備理她,誰知道她一巴掌下來,甩在我臉上。
于是后面的場景,我就有些不受控了。
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心跳一下子蹦得老快,什麼都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沖上去,別管什麼亂七八糟的。
女人的打架,無非是拿指甲刮臉,扯對方的頭發。
我聽見她罵我瘋子的叫喊聲,周圍人反應過來的勸架,回過神的時候她哭得梨花帶雨,我頭發好像被她拽掉一簇,頭皮生疼。
我沒哭,可憐我也不想裝。
所以周圍的人全在安慰她,是醫院里,護士到場得賊快。
安子樂狠狠地盯著我,在給她媽打電話。
說,她受我欺負了。
接下來,安子樂開了免提。
于是我聽到我的養母,對我窮盡一切詞匯的惡毒咒罵。
說不該養我,說我白眼狼,叫我給安子樂道歉,跟我說永遠也別再喊她媽。
我麻木地聽著,圍觀的人群探頭探腦,最后又被驅趕。
我臉上大概有不少她亮片美甲的抓痕吧,所以我看起來更貼切一個狼狽的瘋子。
我才發現我的玻璃杯在我們打架的時候被摔碎了,水流一地,玻璃渣亮地晃眼。
有護士上前來問我們到底什麼情況,警告我們不要大聲喧嘩,這里是醫院,不是什麼給人鬧的地方。
電話里,養母大概在安慰著安子樂,幫著她一起罵我。
我有些不敢抬頭看,直到視野里出現一雙鞋。
很奇怪,無論是看見俞陽的什麼東西,我都能認出來是他。
原來他今天在醫院啊。
他插著大褂的口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看我的表情,也有可能是口罩遮住大半的面目,我什麼也看不清。
我張了張口,喊他的名字。
「俞陽,我額頭是不是破了?」
我知道我為什麼依賴俞陽,無非是他在我空洞的二十年里給了我愛而已。
現如今愛是他的東西,他收回也輕而易舉。
所以我仰頭看他。
他站我身前,眼里是公事公辦的冷漠。
「處理傷口去掛個號,找護士。」
「……」
我呆愣地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
「我只是順路拿藥。」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本就不想管我的。
別找他,也別讓他給我處理傷口。
是啊,他不是跟我說過的,他覺得我惡心。
我確實活該,本就是我拋棄他的。
我到底在渴求什麼再讓他回來愛我。
我猛地低下頭,腳底下的玻璃碎片亮晶晶的,我本想著是我自己的水杯,就算要保潔人員打掃,我還是先把它們歸一歸比較好。
可是手碰到那些玻璃碎片,我卻忽然將它們抓進了手心里。
然后握緊拳頭。
先是拉扯人神經的疼痛,我怔愣地盯著血液一滴一滴自我的掌心流出,濺在地板上,混進細碎的玻璃堆。
攤開手,細小的玻璃碎全扎進傷口。
好疼。
可我還沒仔細看,手腕就猛地被人抓緊,泛白的指骨捏著我手在抖。
我很少見俞陽失措的樣子,鮮紅的血順著我的手也淌上他的皮膚。
他幾乎是咬著牙在喊我名字。
連尾音都在顫。
17
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也懂我的卑劣性,所以我坐在病床上,垂眼看他低著頭,一點一點拿鑷子夾走我傷口里的玻璃碎。
心情居然會上揚一點。
俞陽,你還是沒法不管我。
生理鹽水沖過傷口時會有些疼,我下意識地縮了下掌心,又被他牢牢固定住。
他一直,一直都沒再講一句話。
眼睫垂下時,輕輕揚揚地在他的眼瞼落下一片陰影,掩住了他的神色。
感覺,是有點生氣了。
我動了動被他握著的手,終于在我第三次不安分地掙扎時,他抬頭看我。
漆黑的雙眼,總給人冰冰冷冷的印象。
「亂動什麼?」
「嫌扎的玻璃還不夠?」
「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拿手抓玻璃?」
我呆愣地看他,他俊朗的面上少有地覆上怒氣。
真的好兇啊。
我低頭,瞧著診室里一旁立起的遮簾,有光悄悄地從那道縫隙里漏進來。
「俞陽,我又發病了。」
我伸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這里也被撓了,一碰就燒了一樣地疼。
「這幾年。還是沒控制多少,焦躁的時候多多少少會嚇到人。剛剛也是,我明知道我不該打這個架的。」
「可我還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有的時候半夜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明明困得要死了還是睡不著覺,好在沒人管我。」
「你出現我就……控制不住地想找你,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知道我是個膽小鬼,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博取你的注意。
」
「所以你……體諒一下。」
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我還下意識地對著他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