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段日子,他卻真的是晃晃悠悠支撐著我的唯一稻草了。
直到養父母打電話過來。
直截了當,要我跟俞陽分手。
……我不懂,他們怎麼把手伸到已然不怎麼管的養女身上來了。
才知道,安子樂一直在家里鬧。
養母輕輕柔柔地喊我的名字,行間里卻不容拒絕。
「你妹妹心情特別不好,你就受點委屈,啊。」
「我和你爸呢,養你也不容易,你是不是該聽我們的話了?」
「和你男友分手吧,我聽說他學醫的,家里條件也不錯,不是你高攀得上的,放手吧。」
「我和你爸一致商量,覺得你們不合適……」
是啊,我不配,我不配。
所有人都在跟我說,我配不上俞陽。
我怕在宿舍里哭吵到舍友,抱著腿在樓道里,俞陽給我打了五六個電話,我吸了好久鼻子才接起。
我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們分手吧。」
……他默了一兩秒,回我。
「你是不是有病?」
「……」
是,俞陽就是俞陽,他肆意又張揚。
他很優秀,他有可能只是彎腰看見野花里的我有點好看,就把我彎腰撿了回去。
他還不知道我家里那一堆破事,他能做什麼都是他想做的。
他甚至以為我跟他說分手,是在跟他開玩笑。
……
偶爾翻過書的時候,看見上面說,膽小鬼連幸福都會懼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極度自卑的人,沒法接受太完美的東西。
原來真的,會下意識地去破壞自己,自己讓自己有所解脫和缺陷。
俞陽不愿跟我分手,于是我就做了我人生里大概做過最后悔的選擇。
我出軌了。
當著俞陽的面。
其實只是借位和學弟接吻給他看,其實真要借了我已經后悔。
最后是學弟拉了把我的腰,唇堪堪擦過我的耳畔。
……
反正,俞陽是崩潰了。
一天發幾十條消息給我,全是他不相信,他不認為我是這樣的人,他說我告訴他我是演的他就回頭,他說沒什麼他可以拯救我。
可我還是,跟他說,我不要他了。
記得他跟我打的最后一通電話,嗓音嘶啞。
他話語里的情緒,好濃烈啊。
于是他一說話,我就哭了。
他說,真有你的。
他說,這是你的選擇,是你不要我了,你給我記好了,是你的錯。
可大概是他喝了酒,他說著說著,鼻音就濃了。
他說求你,你回來吧。算我求你,行嗎?
……
我掛了電話。
至此。
名叫俞陽的人,再沒在我生命里出現過。
15
腰上陌生的觸感讓我回過神來,清晰指骨的觸感逐漸往內里探去。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俞陽,等……」
男人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漆黑的眼眸緊盯著我看。
「膽子真大啊,這時候走神。」
「……」
我忽地卸了力,不掙扎,任由他得寸進尺。
他偏偏還停住了。
「嘁,躺平了?」
我躺在沙發里,仰頭看他。
他好看的手終于從我衣服里拿了出來,因為做主刀醫生,他的指甲剪得光滑平整。
睡裙上頭的領口被他慢條斯理地扣好。
「你這算什麼?分點甜頭給你的小狗吃?」
男人輕勾了下我的下巴,他言語里的涼薄讓我顫栗。
「算了吧,你的小狗覺得你……」
他終于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我。
「惡心。」
16
快到夏天了,也有可能這是最后一波降溫,春末的雨下得格外的冷。
我坐在醫院長廊的靠椅,手摁著棉球。
狂犬打完了倒數第二針,還真和俞陽說的一樣,我再也沒在醫院看見過他。
其實,明明是鄰居,我倆也不太常見。
就算偶爾倒垃圾見到了,他冷冷一瞥,我也不敢怎麼樣。
我有些害怕。
曾經那麼好的俞陽現如今對我避之不及,我怕我再近一步,他就直接搬家離我而去了。
明明早已下定決心離開他的,可再見他,我還是控制不住地想黏著他。
我知道,這樣很不好,而這情況也只會加深我日益繁重的焦躁。
連著的大雨天,愁緒一股腦打人心上一樣。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高跟鞋。
我之前聽說安子樂過了十八歲生日,她一向喜歡打扮,所以成年了就穿上心心念念的高跟鞋也不奇怪。
我抬頭和她對視,也沒想到在醫院也可以遇到她。
運氣也太不好了。
「姐,你怎麼還帶著這麼土的水杯呀?」
她視線移到我手里握著的玻璃杯上,雙層帶內膽的玻璃杯,我不覺得哪里土了,她總是想方設法挑我刺。
「怎麼沒有人送你新杯子呢?」
嬌俏的女孩彎眼笑起來,沖我挑釁。
「哦,原來是你沒有媽媽呀~」
這嘴是真欠。
我實在懶得理這種無聊的激怒,而且我最近情緒還挺不穩定的,醫院里,我不太想對著她怎麼樣。
于是我站起身,準備不理她直接走了。
可她明顯不太想放我離開。
「我剛剛看到咯,你不會追到醫院來特意找俞陽的吧?」
女孩依舊在我身后叭叭個不停。
「怎麼了,姐姐,你還對他念念不忘?不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他嗎?」
「人醫生現在說不定都嫌你煩,沒辦法,你這種人不就是不討人喜歡的瘋子嗎?」
「孤兒的心理大多是有缺陷,我要是俞醫生,嘖嘖嘖,我自己都怕……」